君漫卿不免有幾分詫異。
夜葑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可不就是想留在九重天陪著他嗎?隻不過夜葑這人向來口是心非,心裏想一套,嘴上說一套。
輔佐?真是疏離恭敬的兩個字。
但經曆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夜葑是什麼性子君漫卿再了解不過。
他輕笑一聲,歪著腦袋看向夜葑:“你可想清楚了,這兒可不是穹萊霽月宮,這就是個金絲籠,留在這兒,永無止境地陪著我,會很無趣。”
夜葑微吸一口涼氣,又緩緩呼出,冷聲強調道:“並非陪著你,隻是,輔佐你。”
“好好好……輔佐我。”君漫卿無奈地搖頭淺笑——現如今哪裏需要他為他上陣殺敵或是出謀劃策,他不過是缺個作伴之人罷了。
夜葑瞅了眼嬉皮笑臉的君漫卿,忽然有幾分惱意:“誰願意陪著你。”
他越說越顯得欲蓋彌彰。
君漫卿笑容更甚,似乎往後的日子也並非像想象中那般無趣。
“不許笑!”
君漫卿笑容凝住,下一瞬,更是笑得露出了兩排皓齒:“好,我不笑。”
夜葑惱羞成怒:“你分明還在笑!”
君漫卿美滋滋地搖了搖頭:“我沒有。”
夜葑劍眉倒豎:“你究竟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君漫卿隻靜靜地看著他。
緣分真的很奇妙,曾經最看不對眼的兩人,如今卻要彼此作伴一生。
“你若是還笑,我便走了,看你的樣子,大抵是不需我來輔佐。”
夜葑氣得冷哼一聲,甩動潔白寬袖,轉身要走。
君漫卿的思緒一下子歸位,下意識便伸出手,抓住了夜葑的手。
這下好了,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兩人同時僵在了原地,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言不發。
君漫卿薄唇微張,喉結攢動了幾下,最後還是先開口打破尷尬:“走什麼走?走哪裏去?你不是要陪著我?留下來吧,長老。”
夜葑明顯驚訝了。
這是君漫卿頭一次這麼直白地對他說出心裏話,以前的君漫卿隻會推開他,不願接受他的幫助,也從不在他麵前示弱半分。
可是眼前的君漫卿,卻讓他察覺到了那抹不加掩飾的寂寞。
他給了他一種他很需要他的感覺,這感覺還很清晰。
夜葑忽覺有幾分不自在,邊抽回手邊語氣生硬地說:“我留下來隻是………”
君漫卿輕輕翻了下白眼,一下收緊力道,緊緊握住他的手,語氣粗重地道:“承認你關心我,擔心我,為我好,望我好,就那麼難嗎?”
被說中心事,夜葑所有的偽裝都沒法繼續下去,他愣了一會兒,終於卸下了冰冷疏離的甲胄,沉聲道:“我自然是望你好,為你好。”
“從我剛到霽月宮的時候起,我便……將你看做手足,隻是從前的你………”
他的話未說完,君漫卿便急忙出聲,認真地對他說:“對不起,這麼多年,讓你費心了,現在的我不需要你輔佐,以前你為霽月宮為我付出了太多,以後,你隻管待在九重天逍遙清閑地生活著,其他事,我來做。”
夜葑垂眸擋住眼底難得出現的笑意:“你行嗎?話倒是說得好聽,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君漫卿道:“我行。”
“我身邊隻剩下霽月宮的你們了,即便拚盡一切,我也要讓你們一生平安幸福。”
這話可真的讓夜葑感動了。
霽月宮的長老們,哪個不是真心實意對君漫卿好?就連時常對君漫卿吹胡子瞪眼的戒律長老也時刻盼著君漫卿好。
霽月宮的弟子們,更是從始至終都無比喜愛這位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