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信人間有白頭（四）
第十六章：不信人間有白頭（四）
湖水微溫，縈繞在指間。寧青默輕輕撩起水花，為身邊的女子整理衣衫，梳理長發。林南缺隻是溫順的垂著頭，耳鬢邊通紅細軟。歡好過後的緋紅還未褪色，那顧盼間盡然是媚得滴水的俏悅。
林南缺很少會有這樣的神情，但每一次，都會讓青默從心底泛上濃重的情緒。
如同霜冷的花朵，就綻放在他的指腹之下。
寧青默唇邊俊逸，長指細致不已的為她挽好耳邊的碎發。薄唇一動，就含上她圓潤剔透的耳珠。而後含情脈脈的輾轉，印上她略略紅腫的唇瓣。
林南缺卻是兩頰緋紅，雙手連忙抵上他的胸膛，錯開距離。
別開頭，聲音低啞，末端卻染著嗔怒。
“青默！”
男人低低的笑，胸膛微微顫抖。低下頭，抵住她的額發，溫度就源源不斷的傳遞著。兩個人體溫交錯，像是融彙在了一起。
“好好好，依你。”他笑道，眉眼俊冽。
按上她的手背，順勢將她扶起來，攬入身前。抬眼看著眼前的景象。半天處，依然是濃重的水霧，青藍色的湖泊如同一滴眼淚鑲嵌在大地之上。微風時時拂過，吹散有些糜爛曖昧的氣息。
那陡峭的山壁上光潔完整，若是周子顧他們繼續向下走，應該也能夠抵達此處。
隻是這麼一想，寧青默銳眼微眯，盯住了那濃霧的邊境，隱約有身影晃動。
朗聲而道，“周子顧！下來！”
話音剛落，那隱匿在霧氣之中的三個人影仿佛被嚇了一跳，左搖右晃了起來，而後不知誰手上一個不穩，三個人一連串的重重的墜落，咚咚咚的落入湖麵，濺起極高的水花。
寧青默無奈地斂下眉，低頭看著林南缺，隻覺那女子渾身僵硬，剛剛冷下去的玉容又隱隱灼灼的燒紅了。
得，不知道被這些下屬們看了多少，偷偷摸摸的遮擋在霧氣裏，生怕被他發現。
等著周子顧一眾撲騰著從湖水中遊回岸邊，個個耷拉著腦袋，渾身濕淋淋的有些狼狽。周子顧邁了一步，輕咳一聲，“恭喜皇上皇妃……呃……平安無事……”他考慮著措辭，男人憨直的麵龐也有些微紅。
本來看著皇上跟著林南缺就墜落淵底，周子顧是嚇了又嚇，驚了又驚。最後決定無論生死，都要找到皇上，哪怕隻是一具屍首。那畢竟是彥凰的國主，就算死，也該葬在彥凰的土地上。這三個人共同秉著這樣有些悲壯的信念，按照來時的方式，一點點從峭壁之上挪動了下來。可方穿過雲霧，望見下端是一片青藍的湖泊，還未來得及欣喜，就聽見可疑而曖昧的聲響……
周子顧也是經過人事兒的人，這可不，瞬時了悟。下去也不是，是再上去更不可能，隻好這麼不上不下的等著了。
但不知為什麼，他格外的開懷。
皇上和皇妃，都好端端的活著。
寧青默的目光淡淡的掃過，不置一詞，隻是微微頷首，麵容斂和，依然是他固有的淡漠出塵。
握住女子肩頭的大手緊了一緊，隻是開口。
“走吧，去找似羽。”
目的是什麼，從來沒忘。
千仞淵的淵底，是被兩岸高聳陡峭的山壁夾在中間，狹長而迂回的甬道。那湖泊也隻是從山尖上蓄下來的水滴彙聚而成。越往前走，越是景象荒蕪，不知時年。濃霧遮蓋住他們頂上的天空，看不清崖頭的情狀。而這陰霧，慢慢的，又恍若同湖邊的水霧有些不同。湖麵上的霧氣是帶著濕潤，拂過麵容就落過水滴，氣息幹淨而純澈。可愈向裏走，味道愈有不同。
那是隱約的，腐爛的惡臭，令人作嘔。而陰霧更加冷鬱，烏雲彌天，厚厚的一層。
讓人不得不猜想，這深淵的盡頭，究竟是什麼。
傳說中的化石飛禽。又是什麼模樣。
沉默無語的前行了不一陣，仿佛是在淵底裏轉悠著，幾個人的腳步聲有些淩亂的回蕩。
突然，隻聽風聲一冽，鬼影幢幢。
有什麼東西迅速的從這群人的身後飛閃而過，深深刺入對麵的山壁。空氣霎時被濺開，泛起細微的餘音。
青默眉頭一厲，下意識的就回頭看去。
可他方一回頭，那一麵又有神秘物倏忽飛過。速度之急速，讓人根本來不及看清它的影子，隻能驚覺颯颯的風響。
咻咻咻數聲過去，無影無形間，已有數多個這樣的不知細謹的東西穿梭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