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那是擒賊先擒王。
蕭溯提起手中劍,直直衝著晚秦風躲藏的地方就去了。那老東西正匿身在樹後,見是蕭溯來,麵容上有一絲的慌亂,但很快恢複了鎮靜。
“你想幹什麼?”濁眼微眯,他道。
蕭溯一臉正氣浩然,劍色凜冽,“逆臣晚秦風!罪可當誅!”說著,舉劍就是長刺而來。
那兩鬢斑白的晚秦風隻能勉強一躲,錯過淩厲的劍芒。向後退了數步,心跳已有些亂了。背在身後的單手,慢慢地撫上了袖間暗藏的東西。
許是蕭溯也看出了晚秦風武功的劣態,便更加乘勝追擊,招式更加不留情麵,挑然而上,片刻不停。而晚秦風隻能不住的躲避著,殺氣重重的劍氣幾乎要斬斷他的發絲。
可是……奇怪的是,這邊晚秦風和蕭溯的交手動作已不算小,金衣衛不可能沒有看見,但放眼這近百位正在戰鬥中的金衣衛,卻是充耳不聞晚秦風的情況,哪怕有的目光已然掠過,但始終沒有要插手營救晚秦風的意思。
寧青默靜靜地觀察著,一麵手中動作更加快速鏗鏘。
很顯然,這隻能說明,晚秦風,不會是這群人的首領!
而身在戰鬥中的蕭溯卻無從感知這麼多了,心中隻一味的想要把這個人解決掉再說。很快,劍尖軒然,直直地比上了晚秦風的眉心。那龍鍾的男子已無路可退,背靠在了樹上,微微的喘著粗氣。
蕭溯昂然一笑,以為勝局已定。手中一用力,就要沒入晚秦風的血肉之中。
就在生死交錯的瞬間裏,那本已是板上魚肉的晚秦風突然揚起了詭譎的笑意,單手從背後伸了出來,一把粉紅色的粉末洋洋灑灑地衝著蕭溯撒了過來。
無香,氣息平靜,顏色曖昧得有些駭人,霎時就鑽進了蕭溯的口鼻。
男子來不及防護,劍一下子就偏了勢頭,不能控製地匆忙後退了兩步,一麵單手胡亂抹著臉上的粉末,一麵輕聲咳嗽著。喉嚨裏火辣辣的,而睜眼,眼前更滿是粉紅色的霧氣,隻能看見晚秦風隱隱約約的身影。
蕭溯怔時怒了,心知這是狡猾的狐狸給他下的毒!可他來不及關心自己的傷勢,倉促間又迎上一劍,視線模糊間,卻隻能刺中粗壯的樹幹。
他張開嘴巴,想高聲怒叱,可發現那聲道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隻要嘴巴一動,便牽扯著撕心裂肺的疼。
隻能聽到那個聲音得意的老人說著,“別掙紮了,中了這‘絕巫’,沒有人能活下去!”
蕭溯咬緊了牙關,恨得牙癢。可就如他所說,蕭溯隻感覺自己喉頭不斷冒出血水,充盈了整個口腔,而眼前更是有如失明了般,隻有粉色的霧障來回的繚繞。他的身子漸漸的軟了下來,雙膝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倒下去的最後一個意識,蕭溯狠狠地用劍柄捶著地麵,希望能引起寧青默的注意。
他一生不過二十六年,跟隨寧青默征戰四處,沒有死在敵人的刀劍下,卻死在了自家朝中大臣的毒霧之中。名喚蕭溯,官任彥凰少副將。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這邊,好像有士兵發現了那有節奏感的敲擊聲,轉頭看見倒下的蕭溯,倉惶地叫了起來,“蕭將軍受傷了!”
而正與三個金衣衛打鬥中的寧青默有些分身乏術,他聽到了那小兵的聲音。眼中一狠,收劍落入鞘中,赤手空拳的開始與他們硬鬥起來。
沉氣,運力,掌袖如風,呼呼而過。那如乾坤般穩篤而源源不斷的內力開始彙集,像水珠一滴一滴落入久旱的地麵,瞬時化開濕潤。玄袍在身手交錯間翻飛如鷹,他雙手徑直地就抓過那金衣衛淩厲的紅槍頭,兩邊一撞,發出刺耳的摩擦音。力道輕巧卻如撥千斤,寧青默手中過的,盡是項上人頭。
迅速在三人圍攻中抽身,他翻身一躍,至已失去氣息的蕭溯身旁。
晚秦風不知何時已悄然逃離,隻剩一具尚且溫熱的屍體。
寧青默垂了眼,黑眸中的情緒不知是否有痛心。但這畢竟,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少將軍,也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物。
青默翻手掀了掀蕭溯的緊閉的眼皮,隻發現那本浩然的一雙眸,此刻盡是粉紅色的液體,似淚非血,那陰冷的顏色順著青默的長指流淌下來。而眼中的瞳仁,像是被腐蝕了,竟已不見了。口鼻同樣有斑斑泛粉的血跡。這樣的死法,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寧青默最終還是,大掌覆蓋上他的眼,想讓他能夠安息。
收回手,起身,男子的眼眸中仿佛醞釀著絕殺的危險。
這嶺南的天,太燥熱,風吹過,都好似夾帶著欲燃的火星。
就在山的那一邊,正匆匆的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