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龍巷有些年頭了,宅子的構造設計頗顯陳舊,但勝在底蘊深,環境幽靜,巷道又夠寬,出行並不是問題。
一行幾人在巷口下了車,由團團領路,聶小碗牽著小皇帝往裏走,柳相落在最後,眼中興趣盎然。
早年他來過這地方,也交了幾個趣味相投的朋友,吟詩作賦揮毫潑墨,偶爾談談朝堂之事,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可惜啊,世事無常……
“如此說來,柳卿也算與這巷子有緣了。”秋陽微暖,光影淡淡,柳相快了兩步,與聶小碗並肩,聶小碗聽他回憶往事,忍不住打趣道:“不如柳卿你在這道上站會兒,看還有沒有朋友認出你來?”
見她笑意盈盈的模樣,柳相心情大好,欲再說幾句,一道包含驚疑的聲音撲了過來,“柳兄?!”
下意識地,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藍袍子的青年遲疑又滿眼放光的走過來,“柳兄,是你麼?”
聶小碗等人轉而去瞧柳相,柳相定眼一瞅,腦海裏人影翻滾,最終定格在一個傻乎乎的笑臉上。
眼角一抽,欲拔腿就跑,下一瞬被青年扯住了衣袖,他倆眼淚汪汪:“果真是你,我是袁遠啊,柳兄,你不認得我了麼?”
……怎麼不認得?!
正因為是你,我才逃的!
見實在逃不了了,何況聶小碗還在,他自覺不能失了自己的風度,遂義正詞嚴道:“二袁,你鬆了我,當眾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被黑的袁遠桑心了:“……”
實則他是個很不錯的青年,為人耿直,特別實在,用鄰裏的話說就是,這孩子有點二,所以就有了二袁這個稱呼。
當柳相還是個翩翩少年郎時,兩人就相識了。
起初柳相覺著他這朋友不錯,沒啥心眼,還特別善良,值得深交,然而日子一長,柳相發現他有個要命的毛病,跟個丫頭似的黏人,還粘得令人發指。
“柳兄,我以為你家出事後你也……”袁遠自我治愈一會兒,憶起以前又覺心酸,心酸完又高興起來,“還好你沒事,你沒事……”
語無倫次,眼角發紅,柳相見狀怔了一瞬,聶小碗在邊兒心想這也是個性情中人,又見幾人還杵在道中間,她怕生出意外,遂道:“柳卿,好友重逢,也算喜事一樁,不如我們尋個地方……”
袁遠一聽,瞪大眼瞧她,轉眼又咋呼起來,“這,這是嫂子麼?”
一錯眼,瞧見小皇帝,呆了呆,笑開了,“柳兄,你兒子都這麼大啦?”
“你,你別胡說!!你知道這是誰麼!”團團就沒見過這麼蠢的人,合著人家身邊站個小孩就是人家兒子啊,那大街上還不亂了套了。
被她這麼一吼,袁遠懵了,柳相無奈得去捏眉心,“去你家說吧。”
袁遠的家離這不遠。他出身書香門第,父母走得早,雖給他留了不少家底,可惜沒了親人的陪伴,他也覺著很孤獨。
愛黏人大抵上也是因為這個,巷子裏與他同齡的人不多,又都愛做學問做研究,他不愛這個,遂和他們說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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