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就這樣放若鵷離去了?”養心殿西暖閣,胤禛、十二、十三、十七幾人對坐,十七挑起一顆果子塞進嘴裏,道。
批折子的某人停下手裏的動作,頓了頓,而後轉頭,抬眼朝十七望去:“若鵷的性子,咱們幾個都了解,與其將她囿於這四方之地,倒不如放她歸去。”
十七還想說什麼,十三道:“她不屬於這裏,強留下她,總有一天,她會離我們而去,天大地大,給她自由,至少她還在。”
胤禛撂下手裏的折子,活動著手腕,走下禦案:“走,上禦苑活動活動筋骨,見天兒地在屋裏頭悶著,朕這骨頭都酸疼了。”
其他幾人紛紛起身,還未走出門口,外頭高無庸進來報:“啟稟皇上,十二爺府上來人,說是十二福晉又犯病了,請十二爺回府瞧瞧。”
十二神色如常,並未有何波瀾,聞言同胤禛行禮道:“內子有恙,今日恐怕是不能陪皇上去禦苑了。”
胤禛拍了拍十二的手臂,道:“十二弟妹還是老樣子?”
十二的笑裏有些苦澀,點了點頭,道:“比起先前,如今這樣,臣弟已是知足了。”十二歎了口氣,不無感慨道,“或許如今這樣,對她來說,反倒好些。”
其他幾人神情了然,多少帶著些惋惜。十七的神色倒是顯得比十二還陰沉,一旁十三瞧見了,將手搭到了他肩膀上,十七扭頭衝十三扯了個笑臉,原本繃緊的身子也慢慢放鬆下來。
胤禛道:“趕快回去吧,帶個太醫一同出宮瞧瞧,朕會讓太醫院再找些法子,以求十二弟妹早日痊愈。”
“多謝皇上,臣弟告退。”十二沒有多客套,同胤禛與十三、十七告辭,與府上前來送消息的人一道離了養心殿,自有養心殿的小太監依照胤禛的吩咐,尋了一位今日當值的太醫,一並跟著去了十二府上。
禦苑中,為首的高頭黑馬上,正是一身明黃色衣飾的胤禛,兩邊微微落後半步的白馬與棕馬上,是十三同十七兩人。三人跑了幾圈,此刻已漸漸放緩了馬兒的步子,準備下馬休息。
“皇上,落顏格格來信了!”高無庸捧著一封信,添了幾道皺紋的臉,此刻是難得的開懷神色,他小跑著將信遞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幾乎是在聽見高無庸那話的下一秒,便翻身下馬,取過高無庸手上捧著的信封,三兩下拆開,抽出裏頭的紙箋,快速地瀏覽了一遍,而後又從頭細細讀起來。
跟在胤禛身側的十三與十七晚胤禛一步下馬,胤禛讀信時,二人也跟著湊了上來,十七道:“小顏兒寫什麼了?有沒有給她十七叔的話?”
胤禛專心讀著信,沒搭理十七,讀到第二頁時,才開口道:“老十三,顏兒與觀音保邀你去草原做客。”
隻這樣平淡簡短的一句話,十三的眸子裏便如春水消融般,漾出一層又一層暖意:“皇上,看來皇上得給臣弟一陣子假期了。”
胤禛轉頭瞧向十三,伸著手指隔空點點他:“你呀……”兩人俱是笑意盈眶。
“這小顏兒,光記著邀請十三哥,把她十七叔給忘了?”十七在一旁不滿,想要奪過胤禛手中的信箋,好好兒瞧個清楚。
胤禛手中一躲,道:“顏兒與觀音保準備了不少蒙古吃食,還有顏兒先前同若鵷學的幾樣點心,一並包好了送過來了,回頭你出宮時,讓高無庸拿給你,你帶回去慢慢吃吧。”
聽見這話,十七才晃著個身子,滿是得意之色,道:“這還差不多,我就說,顏兒這丫頭不能忘了她十七叔。”還沒嘚瑟多久,十七轉而失落道,“要我說,就不該早早兒把顏兒嫁出去,多好的閨女,便宜觀音保那小子了。”
十三失笑道:“你當皇上舍得?顏兒出嫁時,可都十九了,不說宮裏,就是滿京城的家族裏,有哪家的女孩兒這個年紀還未出嫁的?這也是皇上不舍得,才一直拖到顏兒快雙十的年紀。”
十七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不過是舍不得顏兒,才抱怨了兩句,這會便也收了聲,神情卻還老大不樂意的樣子。
胤禛懶得去計較十七孩子似的脾氣,道:“前兩日將若鵷府上的廚子召了進來,快正午了,今日都留在朕這用膳吧。”
十三無異議,十七更是十二分讚同,席至尾聲,廚子上了一道八珍麵,胤禛盯著桌上的麵發怔,十三的眸色深了幾分,十七挑起幾根麵,喃喃道:“有五日未得信兒了,不知若鵷現在何處,身子可大好了。”
十三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先前說是在杭州,若鵷昔日提過數次,喜愛西湖景色,想必她會在那裏多停留些時日,這才沒有新的消息傳來,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胤禛長歎一聲,也撂了筷子,他聲音有些啞,卻強加了些輕鬆,道:“濟度這人雖古板耿直,卻是個頂忠心的人,有他一路護著若鵷,朕倒是放心的。且當日他在朕跟前保證,那喚劉葫蘆之人或許能醫好若鵷,朕這才同意他帶走若鵷,尋訪解毒之法。據暗衛所報,劉葫蘆此人行蹤不定,每年四月卻總會出現在杭州靈隱寺,想必這便是若鵷滯留杭州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