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傳來的劇痛終於讓麥恩.弗林格特睜開了眼睛,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畫麵。整體呈現成一片潔白的病房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忍著痛想要坐起身,但強撐起一半的身體隻是不爭氣的顫抖幾下就失去了力量重新陷入柔軟的病床上。
“大王!大王醒過來了!”
突然的叫聲讓麥恩感到刺耳,他眯著眼睛望向發出聲音的方向。
那是一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醫生。
發現麥恩正在盯著他,那醫生張著嘴巴,支支吾吾的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
而麥恩剛想叫住他,那醫生卻已經顧不上不小心掉在地上大小數據條,轉身奔出病房,大呼小叫起來。
不一會,大大小小二十幾個人就湧進病房,把看起來挺大的病房擠的水泄不通。
“陛下!您終於醒了......”一個看上去比較年長的男性用他那布滿血色的雙眼注視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能動的麥恩,接著他如釋重負般用手背擦去激動的淚水,順勢就要下跪。
其他人見勢也要下跪。
嚇得麥恩急忙出手製止他們。一不小心動作有些大,結果牽動了傷口,疼的他咬緊牙齒,直挺挺地又躺回病床上。
“王!!”周圍的人嚇壞了,他們以為麥恩又要失去意識陷入昏迷,急忙圍了上來。
為了不讓屬下擔心,麥恩隻好強忍著劇痛輕輕抬起右手揮了揮。
“我沒關係...劍聖大人,還有砂度將軍的情況怎麼樣。”他問。
“大王放心,砂度將軍傷的最輕,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劍聖大人也比您早兩天蘇醒,現在正在療養中......”
“那就好,呼......”舒了一口氣的麥恩.弗林格特繼續問:“我昏迷了多長時間......”
“將近三周時間。”
已經睡了這麼長時間嗎?
他沉默著閉上眼睛,仔細回想那天的情景。即使是現在,直麵萬惡之王的威嚴依然曆曆在目。
周圍的人群嘰嘰喳喳的說著話,明明他們說的都隻是些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為什麼自己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回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肩。
本應該被伊文.撒奧斯捏碎的肩膀,完好無損的包著白色繃帶。
好痛,明明已經痊愈,可為什麼還是會感到如此痛呢?
“大王,請您稍作休息,稍後會為您準備些吃的東西。我現在就去通告全體國民,傳達您安然無恙的消息!”年長男性的說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隻好微笑的點點頭,示意他們都退下。
待到人群退去病房裏隻剩下他自己時。他再一次強忍著劇痛,硬是坐起上半身。
那感覺就像是整個胸口和脊背都要被撕裂似的,滿頭大汗的他任由身體顫抖,絲毫沒有放棄的打算。終於!在嚐試了好幾次以後,他才坐起身子,而隻是坐起身子,就讓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
胳膊,胸口,腹部,全部都是繃帶!
這些都是直麵伊文.撒奧斯時留下的傷口!
看吧!我也是直麵過萬惡之王的男人了!
麥恩.弗林格特有些激動的捏緊雙拳。
我不是哥哥的替代品,我比他要強!我活了下來!
我肩負著眾人的希望!注定我不能就這樣倒下!
汗水滲出,將緊繃的繃帶打濕,可麥恩.弗林格特根本顧不上汗水的蟄疼,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迷茫,隻剩下鋼鐵般的堅毅。
那是終於明晰身為王者該如何去做的眼神。
***
利刃.布雷德一個人坐在醫療所的房頂上。
他當然感受到麥恩蘇醒的波動,但他依舊毫無所動地坐在醫院天台上,任由柔和的風將自己的頭發吹得更散亂。
完敗!
從沒有過的挫敗感比起身上的傷口更讓他痛苦。
那就是伊文.撒奧斯的實力嗎?利刃心中默默的問著自己。
不,比那要強得多,雷斯當年究竟是如何麵對那個怪物的啊。
就在他沉浸在深深的挫敗感中時,一個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父親,國王已經醒了,大家都在歡呼慶祝,您不去看看他嗎?”
他回頭看著說話的人,那是一個和他一樣,擁有一頭靚麗黑發的女孩。
小女孩將黑發紮成單馬尾,高高的豎在後腦勺上。
而幼小身影的腰間更是掛著一把和她身高差不多長的打刀。
遮擋住眉毛的劉海下,那雙可愛的眼睛流露出的堅定意誌,完全不輸給任何人。
望著少女,利刃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他索性轉過身,將從不離身的長劍放在一旁,張開雙手。
“忍研醬,到爸爸懷裏來。”
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名叫忍研的少女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皺著眉頭,撇著小嘴,有些猶豫,並沒有馬上過去。
“來,過來。”利刃又溫柔地招了招手。
聞訊,少女扭捏地將左腳放到右腳後,略微頷首,偷偷看了看自己的父親。透過她微微翹起的嘴角,想必很久沒被爸爸抱過了吧。
最終忍研.布雷德還是小跑著的鑽進父親的懷抱,任由對方狠狠的抱住自己並用臉蹭自己的小臉。
“藥水味真不好聞......”雙頰微紅的幼小少女微笑著別過臉不去看自己的父親,而下一瞬間,她卻伸出自己細小的胳膊,環住了父親的脖頸“不過這感覺還真好。”語畢她將臉埋在呆若木雞的父親懷裏不再說話,任憑利刃想要扶起她的小腦袋,可她就是不抬頭。
活下去真好。
連利刃.布雷德也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裏的話感到驚訝。
他不由得想起了庫拉斯.撒奧斯,那個說想要人類和惡魔和平共處的惡魔。但是生命,脆弱的生命能夠擁有這樣的選擇權嗎?
也許,那個惡魔說的是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