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灑堪圖畫,看疏林噪晚鴉。黃蘆掩映清江下,斜纜著釣魚艖。
當天半夜不知哪路軍隊趁夜摸進京城,與城內守軍發生激烈巷戰,皇宮北靜王府一帶,殺聲震天,火光彌眼,血水盈道,許多平民百姓死於亂刀。這般廝殺了一天兩夜,第三日一早,殺聲忽止,天下了一陣小雨,冷冰冰的。
楚翹她們躲在井中,也無從波及,井中提前備下了食水,三個女孩子除了臉黑些,衣服髒亂些,也倒並無大礙。
正當楚翹拿曲扇兒花貓似的黑臉說笑時,她忽然聽見了段青舟的聲音。起先以為是耳朵出了毛病,於是她屏氣凝神了一陣,可段青舟的聲音實打實的響起,這證明了楚翹並沒有聽差。
在一陣蒙蒙小雨中,楚翹抬頭一瞧,瞧見了段青舟那張正在往井口下看的臉,四目相對,是互相無比熟悉的那張臉。
楚翹等人被緩緩的拉了上來。
乏見了天光,又在井中躲了幾日,楚翹眯著眼睛,感覺四周的景象有些不太真實,像是在做夢。
段青舟一襲鐵甲帶血,臉龐依舊是清雋出塵的,隻是黑了一圈瘦了一圈,眼下帶有青暈,這幾日顯然過得很疲憊。
而楚翹一張臉白的不純粹,黑一塊白一塊,頭發也隻用根紅繩綁成長束,幾日沒梳洗的樣子,很不幹淨。
“可一切安好?”
段青舟發問,心裏有些發酸,楚翹好生生的一人,受了如今這無妄之災,全都是為他。
楚翹狠狠點頭,眼淚冒了出來:“好,一切都好,我在底下吃喝不愁呢。”
“我看看孩子。”
段青舟眼眶發澀,他終究是男人哭不出來,隻好接過繈褓去看女兒。
與父母相比,段綺最是周全,白生生水靈靈的被護得周全,此時正在睡覺,小嘴巴不時吐出個奶泡。
楚寧也在,他本是錦衣華服的公子,如今經曆了一場劇變,衣衫淩亂,蓬頭垢麵的很不成樣子,形象近乎於花子和瘋子之間。
曲扇兒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臉似花貓,挺著個大肚子臃腫非常,見了丈夫,曲扇兒的眼神猶如母狼見了肉,三步作兩步的飛奔上去,大肚子重重地頂了一下楚寧。
“小姑奶奶,您悠著點,可別出什麼事!”
楚寧見著眼前活蹦亂跳的妻子,心中總算有一絲寬慰,笑了出來,隻是笑的很難看。
曲扇兒笑得見牙不見眼,很無所畏懼的樣子:“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兩兩牽了手,一對對的回到人間。
一場巨變,總共維持了三日。
三天前,聖上照舊上朝,由各部主事奏本於內閣,本來一切無恙,哪知風雲驟變,先是禁衛軍指揮使於西華門外受伏擊而死,然後副指揮使接掌京畿衛隊,並宣布皇城戒嚴。
兵馬司副指揮使軟禁了一幹皇室宗親,領兵控製了內閣六部等要緊部,將官員齊齊拘禁,北靜王為逼宮禪讓,手持長劍弑君。
可人算不如天算,北靜王想不到他這個嫡親兒子會放著潑天的富貴不要,壞他的百年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