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也在啊!”安禪抓抓後腦勺尷尬的笑著,把襯衫扣上。

“哥哥就是粗心鬼。”安雯一旁譏諷道,說著她打開食盒。“這東西好香,是什麼東西,綠綠的,還有白色的,包子嗎?”

“這叫清明果,你以前沒吃過的。”張倩笑盈盈的望著食盒裏鮮綠欲滴的清明果。“珍姐手藝還是那麼好,不像我,待廚房半天清明果都粘得一團糟。”

安禪抓了個清明果,卻發覺一股熱燙,“哎喲”一聲手舞足蹈,有些滑稽。他把清明果放進碗裏,狼吞虎咽起來。“真好吃,珍阿姨手藝沒話說,我媽做的飯菜還沒我做的好吃。”

張倩笑罵起來。

“小風,過來,我給你看點東西。”安禪提著牆壁倒著的拖鞋穿上,便招呼著他上了樓梯。

“你看。”安禪從架子上取下一本書,封麵很精美,畫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和一個國王,很有阿拉伯風情。

“一千零一夜。”季隨風讀著著五個燙金大字。

“你看上麵還有插畫呢,是我畫的。”安禪翻開扉頁,吐了吐舌頭,便把書平鋪到季隨風手掌。“這是出版社剛印的,上麵墨跡都沒幹多久,我看著適合你這個年紀看就捎回來了。”

季隨風聞到股很好聞的油墨香,他翻動著書頁,瀏覽著一張張精美的插畫,感覺心都在飄揚,一座座壯美的仙山,深不可測的陰間地獄,變幻不定的狐仙,飄忽隱現的鬼怪,海上碩大的魚…他不禁歎道:“畫的真好看。”

“後天我就要去巴黎了。”安禪沉默許久說道,他望了望窗外,喉結在喉嚨裏上下滾動,漆黑的眼睛略過一絲悲傷。

“那是什麼地方?去哪裏幹什麼?”季隨風眨著眼睛,他的睫毛很長像一把小扇子,他媽媽在很小的時候幫他剪過眼睫毛,說這樣眼睫毛會長得長才好看,他在心裏翻著字典,卻發現字典上沒那個詞。

“國外的一個地方,離我們這很遠的,其實一直很想回去那裏看看,以前爸爸帶我去過幾次,爸爸就是在那裏辦的國際畫展。”安禪目光籠罩著層霧氣,心裏泛起溫馨的回憶。“跟爸爸走在藝術街,有個奇裝異服的外國人老盯著我,嚷嚷著說是要給我畫張畫像,爸爸還說他都沒看過東方的小孩…”

“要去很久嗎?都沒人教我畫畫了。”季隨風嗬護備至的合上書,都不忍心折了一個書角,臉上顯得有點失落傷心。

“可能兩個月吧?可能更久?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畫畫,回來我要檢查功課的。”安禪眼裏泛起迷離,頓了頓正色道,一副訓誡小孩子的語氣。

“我會的,禪哥。那你早點回來,好教我畫畫。”季隨風抱緊手裏的《一千零一夜》,看到他的床上放著一個很大的旅行包。

安禪小心翼翼的翻看著牛皮錢包,上麵還夾著他和張菱雨的情侶照,昔日的親密已化作陌生,甜蜜已化作苦澀,他看著相片,舍不得的扔進垃圾桶。他的聲音透著點沙啞,像是小孩子般的央求,“那後天你也要來送我…”

機場聲嘈雜,一道道落地玻璃印著往來的人群的影子,季隨風看到幾個白膚碧眼或者渾身漆黑的外國人,顯得十分好奇,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外國人,也是第一次來到本市的飛機場。

季隨風他們幾個坐在大廳裏等候著,張倩不厭其煩的向安禪交代這交代那:“到了就給家裏打個電話知道嗎?在那裏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好好吃飯,我已經給爸爸以前的同事打了個電話,他會來接你的,你在他家裏別給叔叔添麻煩,知道沒?”安雯在大廳裏跑累了,之前還跟季隨風約定要去看飛機起飛的,現在已經靠著張倩的肩膀睡著了,臉紅通通的像紅蘋果。

“媽,我知道了,聽你說了這麼幾遍,耳朵都快長繭了。”安禪穿得花花綠綠的,活像個街頭藝術家,他吹著口哨,手搭著旅行包。他眼裏仿佛看到了高聳的巴黎鐵塔,華美的巴黎聖母院,彩色斑駁陸離的藝術街,波光粼粼的塞納河…

“親愛的旅客朋友們,前往法國巴黎的班機即將起航,請旅客朋友們做好準備。”候機室裏廣播裏播著咬字清晰溫柔的女聲,接著用英語又念了一遍。

“證件都看看齊了沒?”張倩叨叨的抓著安禪的胳膊。

安禪搖了搖手裏的登機牌,往道口裏走去,時不時回頭,然後戴上墨鏡揮了揮手臂。

季隨風站著,望著安禪遠去的身影,像是感覺他會一去不複返一樣,心裏略顯傷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