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我費力的按了按太陽穴準備下班回家,辛醫生有緊急情況,快和我們走一趟,目前值班人員不多了。說話的是楊醫生,他的碩大方臉迎麵而來。我管他叫方臉楊。此刻我隻好打起12分精神踏上救護車,按理說這本不再我工作範圍內,但情況緊急容不得我多想,淩晨的公路很順暢救護車的響音劃破黑夜很快停在一棟普通居民樓下,一個約莫20左右的女生被抱上車,手腕大動脈出血很明顯是割腕,楊醫生念叨著“現在的年輕人怎麼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動不動就自殺,想過辛苦養育她們的父母嗎!要是我兒子敢這樣看我不廢了他,那小子現在到在外麵旅遊的爽快還不知道他老爹我在這搶救呢!流的血可真夠多的。”在他沒完沒了的念叨中,女生的手很快被紗布綁好,給她付醫藥費的女生滿臉慌張看起來應該是她的好姐妹。我讓她撥受傷家屬的電話,“熊西,熊西聽得見我說話嗎?你爸的電話是哪個”穿著多啦a夢睡衣瓜子臉平劉海的女生,舉著手機一臉慌張地問到。叫熊西的女生半昏迷的說了一個“熊”字就不再說話了,我用0.5的視力清晰的看到她眼角淌下淚水,她眉頭緊鄒了一下,仿佛極不情願多啦的這一舉動。
熊西有著一張鵝蛋臉,長睫毛,櫻桃小嘴五官配在一起竟然精致而有氣質,隻是配上發白的嘴唇怎麼也看不出一絲美感,她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但沒有力氣動彈,我猜她應該是想擦眼淚,用眼神示意多啦代勞一把,我不喜歡問太多,姑且先叫她為多啦。一般情況下自殺必定是遭受了某種極度痛苦的刺激才有的行為,我的職業病讓我感到很好奇,不過這一切先等她恢複意識了再說吧,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時候家屬的電話已經通了,傳來一個粗獷而大聲的男音“誰大半夜打電話過來!”隔著屏幕可以感受到他被打擾了睡眠的憤怒,方臉楊搶過電話“你好,我是飛市附屬第三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你的家屬目前情況很嚴重麻煩你過來一趟”,“讓我女兒聽電話”,“她已經昏迷了,目前不方便接聽”,“那就等她醒了再和我說,一天到晚什麼事這都是!”家屬絮絮叨叨的掛斷了電話,留下我和方臉楊兩眼相對!這家長也是夠奇葩的,這種關鍵時刻還把我們當成詐騙份子了,也怪這年頭騙子太多不得不讓人防著點了。我腦海裏浮現出剛才熊西緊鎖的眉頭,看來又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多啦是她身邊唯一的看護人,臉色依舊很慌張,我安慰她不用擔心,過一周傷口就基本痊愈可以拆線,到時候好好給補補就行了,楊醫生是我們院最棒的外科醫生會給她解決好的你放心,多啦拚命的點頭,神情比剛才要緩和多了,大概是第一次看見這種血腥的場麵而且還是發生在好朋友的身上也難怪,隻不過明天她就得穿著睡衣見人了,藍色的多啦a夢睡衣被染得發紅。
到達醫院剩下的事就交給護士解決了,兩個眼皮再打架快要熬不住了,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熊西,熊西,一個清新脫俗的名字。
手機裏傳來了告白氣球的鬧鈴,我睜開眼已經8:50分。
今天沒有谘詢,但我怎麼偏偏倒是想往醫院跑呢?想起小琪約了我去看寵物展,於是故意找了個加班的借口推辭,趕去醫院。蘇琪是我在馬拉鬆俱樂部認識的一個奇葩,一個170的大高個女生像男生一樣在大街上送花表白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出來的事,認識她的時候她剛和某個渣男分手,憤怒之下暴飲暴食體重像充氣球一樣直逼100公斤,迄今為止也沒瘦下來,最近又在折騰著減肥準備追某個小鮮肉,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知道昨天那個家夥現在怎麼樣了不然還是走一趟吧?我假意路過302病房,不巧看見一個肥頭大耳啤酒肚的40歲左右中年油膩大叔站在熊西的病床前,不,準確的說是頭發花白的老男人,畢竟像我這樣長的帥的才能稱之為大叔!啤酒肚先生背對著門口沉默不言,突然轉過身來把我嚇了一跳,這我才看清他的正臉,雙眼皮高鼻梁,眼神深邃滿臉憔悴不堪的樣子,好一個被啤酒肚毀了的中國男人,他看到我別的胸針,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辛醫生你好!“你好,請問你就是病人家屬嗎?昨天晚上打擾到你真是抱歉”“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我的手機一天到晚騷擾電話就沒停過。謝謝你們了”與昨天電話裏的人反差有點大,正說著方臉楊過來複查,“沒什麼大問題了,修養一到兩周就好了。”接著把右手搭在啤酒肚先生的肩上走出病房,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熊先生我發現您女兒的手上不止一處傷口,還有很多疤痕看起來是有自虐傾向,她是否存在某些心理疾病?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情況嚴重,不然您和我旁邊這位辛醫生溝通一下看看”啤酒肚先生拿出一張名片塞到我手裏,熊左曆,光正金融集團副總經理。一番長談後我終於目送他出門,如果能預知未來我想我可能絕對不會答應他做熊西的主治醫生可惜沒有如果,可惜人無法預知。若不相欠,怎會相見?命運的手掌總是把人玩弄於無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