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親自在書畫坊主持畫展, 這在畫壇也是難得一見的盛事。
雲曦雖然不會像別人一般好奇天子顏麵, 不過因為程景鈺在畫壇揚名, 倒是想去看看他的風采。
在人前露麵,就意味著程景鈺又要裝出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可程景鈺懶得裝,隻想窩在家裏跟雲曦依偎著歲月靜好。
雲曦覺得他都快長出來懶肉了, 拉不動他隻能叉著腰故作生氣:“你變了!你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二狗子了!”
“……”
“以前都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都不搭理我,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
程景鈺無奈撫了撫額頭,從榻上坐起身穿上靴子, “怕了你了, 我去還不行麼。”
雲曦歡歡喜喜挽住他的胳膊出了門。
兩人剛一到書畫坊, 就要人急匆匆跑來道:“程公子快去看看你的畫吧,一會皇上來了怕是要怪罪!”
兩人一聽, 均是怔了一下。等到大廳一看,隻見原先還好好的畫上,不知怎的沾了好些墨點。
雲曦不知道聖上脾性如何,可若在這重要的日子出了岔子,難免會惹得聖上動怒,到時候對程景鈺怕是不好。
程景鈺卻麵色不變, 從容淡定地拿過一旁的毛筆硯台。雲曦見狀, 忙過去幫他研磨。
程景鈺用筆在濺到墨汁的地方點染了一些花草飛鳥,又修飾了幾筆,畫麵看上去便煥然一新, 立時贏得周圍一片叫好。
蘇心棠在人群後麵看著,暗暗罵白文淳才是個二傻子,想了這半天就用了這麼個方法,還被程景鈺幾下就化解了,反而贏得一片好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過聖上日理萬機,對於畫展的事也是多有變數,到底沒能親自前來。不少人都覺得遺憾,白文淳倒是鬆了一口氣,皇上沒來,倒是省了看到程景鈺化腐朽為神奇的大作。
白文淳也沒想到自己做了手腳反而讓程景鈺的讚聲更甚,便暫且作罷,打算回頭再想其他的方法。
蘇心棠心急火燎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看到雲曦跟程景鈺分開了一會,看到後花園那裏沒人,便款款移到了程景鈺身邊。
程景鈺一看到她,眉毛就皺了起來,擰過頭繼續看著麵前的湖。
蘇心棠被他不耐煩的眼神一下子刺著了,羞窘和怒火在心裏翻騰,表情扭曲了一下。
“程公子是在這裏等雲姑娘?我方才看見她從另一邊走了,程公子不妨去看看。”
程景鈺看著蘇心棠一副誘哄小孩子的樣子,忍著沒拆穿她,也想看看她葫蘆裏還賣什麼藥,於是朝著她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出了回廊便是一坐石橋,蘇心棠站在一側,指著水裏麵遊竄的錦鯉讓程景鈺看。
程景鈺往前跨了一步,垂著眼盯著水麵,看見蘇心棠轉變的臉色和伸向前麵的手,眸光一閃站著沒動。
蘇心棠用力一推,直接就將他推到了池塘裏。
這湖頗深,程景鈺掉進去撲騰了兩下,水麵上咕咚冒了兩個泡就沒了聲響。
“蘇姑娘……”
蘇心棠回過頭,看見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白文淳,臉上的神色微怔之後便歸於平靜。
白文淳雖然想打壓程景鈺,不過也不想出人命,眼見水麵沒了聲響,趕忙上前要下水去救人。
蘇心棠一把拉住他,繃著臉道:“你幹什麼!”
“救……救人……”白文淳一腳跨在石橋邊上,指著水麵,看著蘇心棠略顯狠戾的臉,有些怔忪。
“他死了就再沒有跟你爭了,也沒人再下我的臉,不是兩全其美麼。”
白文淳看著她輕描淡寫,仿佛不認識她了一樣,心中詫異她對一條人命居然這般不在意。
白文淳想了片刻,還是狠不下心來,當即不再管蘇心棠怎麼說,跳下去救人。可是遊了幾個來回,卻找不到程景鈺的蹤影。
蘇心棠倚在一旁,理著自己的袖子,淡淡道:“聽說這湖底下有個水渠直通外麵的江,想必是已經隨著水渠流到江裏去了吧,那可是再也找不著了。”
白文淳從水裏上來,看著蘇心棠的樣子,隻覺得渾身發冷。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就要去叫人。
蘇心棠在他身後悠悠道:“你盡管去告訴旁人,看看到時候大家信你還是信我,畢竟你跟程景鈺積怨已久,害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白文淳聞言,一下頓住腳步,看向蘇心棠的眼神已經不再有傾慕,而是失望,“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狠毒?”
蘇心棠笑了一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白公子難道不知道麼?”
白文淳恨恨地一咬牙,一甩袖子轉頭就走。蘇心棠看著回歸平靜的水麵,將手裏的花枝折斷扔到水裏,撇開眼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雲曦從後院出來找程景鈺,在回廊邊轉了一圈都沒見著人,正嘀咕著他亂跑去了哪裏,經過假山石時被人拽了一把。
雲曦嚇了一跳,轉身看見渾身濕淋淋的程景鈺,訝異道:“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渾身都濕了?”雲曦伸手挑出他頭發裏纏的水草,一瞬懷疑他是不是又傻回去了。
程景鈺拉著她的手,朝外麵看了看,將事情說了。
雲曦聽了也不免吃驚:“這姑娘是要置你於死地啊?”明明是自己做錯了事,到頭來怎麼都算在了別人頭上,“那現在怎麼辦?她沒發現你上岸?”
程景鈺搖了搖頭,道:“將計就計吧,她若能安枕無憂,我敬她是條漢子。”
雲曦笑了一聲,聽他的主意先悄悄出了書畫坊,回了府也交代眾人不要聲張。
那廂,蘇心棠回了府照吃照喝,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手上沾了一條人命有多嚴重一樣,她甚至覺得有種出了氣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