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躍,為了韜光養晦,暗中培植自己親信勢力,也從天分極高的神童,蛻化成流連溫柔鄉的紈絝惡少,隻不過仗著無人可及的詩書畫才藝,高中狀元,又因為容顏太好,讓昏君萬分賞識,破格在二十歲時,便提拔為丞相。
楚洲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和楚氏九族以及奸相一黨所有官員,會死在容氏後人手裏,而且是他寵愛萬分的義子楚躍手裏。
楚躍明麵裏是軟糯無用的無骨丞相,隻會貪戀美人男寵,實際上暗中與南方容氏聯手經營芳華齋,甚至取代了南方容氏的大首領地位,短短十六年的經營,便讓芳華齋的生意遍布四國朝堂上下,不管是財力兵力都隱然可以傾城覆國。
為了顛覆沈氏江山,他在娶林舒之際,便如了皇後蘭鳳儀的願,與她有了那種關係,然後將蘭鳳儀的私生子偷偷帶走,說的是將來讓他倆的這個兒子謀奪皇位,其實那個私生子他一帶出宮便掐死了,他要扶上大秦皇位的是他和林舒的兒子容遠,而不是他和蘭鳳儀那見不得光的真正私生子。
沐流雲正是因為調查清楚了東方樸和楚躍、容遠、楚淩霜的嫡親血緣關係,才篤定東方樸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救容遠和楚淩霜,所以才放心的將鐵麵獸軍大權交給他。
隻是沐流雲千算萬算,漏算了一樣,他沒有算準自己對楚淩霜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他收放自如深度,會在生死交睫的刹那,為了救楚淩霜而死在菩提王的劍下。
聽完了這一切前塵舊怨,楚淩霜百感交集,在東方樸麵前跪下,看著這個須發斑白的六旬老者,她唇瓣顫抖良久,才猶疑著叫了聲:“爺爺?”
說實話,父親楚躍對她的狠絕,使她早就對父女之情絕望,豈料而今竟然多出一個親爺爺,而且按照這些簡略的回憶片段來看,父親楚躍似乎也情有可原,甚至,可敬可歎?他是為了家族血仇,才變得不擇手段,狠心絕情。
沈崢也是感慨萬千,他一直想不明白,楚躍不管裝得多麼紈絝無為,他都覺得擁有他那樣一副樣貌才學和眼神的男子,絕對不可能是那樣不堪的人,而他無人可及的武學修為,更是讓沈崢想不通,他為何會隱藏得這麼深,處事手段為何會這麼極端。原來,是他背負了太深的仇恨和抱負。
對於自己的祖父,沈崢的認知都是一代昏君,在他當政期間,不知道死了多少忠臣良將,若非他太昏庸暴戾,也不至於五十年前被東瀛國公主輝久夜迷惑,差點斷送大秦江山。
一連三代,也隻有沈嶸這一個大有作為的明君,可惜,沈嶸當政僅僅三年多,便死於楚躍的精心布局下,大秦國落入楚躍和容遠父子手裏。
這一切,算不算冥冥中的報應?沈氏欠容氏的血債,至此算是還清了?平心而論,容遠比沈嶸更適合做君王,容遠在感情上有近乎病態的潔癖和執著,但是足夠冷靜理智,而沈嶸,可以舍得下任何東西,包括愛情,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胸懷稍微狹隘了些,跳脫不出對手足兄弟的忌恨,喜歡將最大精力投注在對沈崢的謀害上,才給了突厥帝國可乘之機,連連兵犯北疆邊城。
若楚躍知道了東方樸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會不會在某些事情上,聽從東方樸的意見?若楚躍在乎父親看法,是否可以將東方樸當做保全霜兒的靠山?
隻要楚躍停止對楚淩霜的嫉恨和謀害,他就不用再衡量是否要將淩霜讓給容遠,以避免血親相殘的悲劇,想到這裏,他也和楚淩霜一樣,對著東方樸恭恭敬敬跪下。
東方樸一生曆經一重重血雨腥風,什麼樣的風浪沒有見識過?早就洞察人心世情,豈能不知道沈崢此刻心中所想?他淡淡道:“淩霜,沈崢,你們且起來。坐吧。”
楚淩霜心思比沈崢更活,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忍不住問:“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回東土世界安度晚年?”
東方樸瞅了瞅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百裏拓,這小子是楚躍麾下的死忠殺手,他肯定隻會聽從楚躍的指令,就連容遠,恐怕都左右不了他的態度。他意有所指笑道:“回哪裏?大秦,還是南疆?爺爺哪裏都不去,就待在大漠。如果有人想認我這個父親,請他來大漠見我,如果不想認,我也可以理解。畢竟我對他沒有過一天撫育之恩,談不上父子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