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讓他們打得更來勁嗎?咱們這邊的士兵聽了會熱血沸騰,蒼鷺那邊的將士們又不是聾子,他們聽了也會戰意盎然,你還嫌戰爭不夠殘酷嗎?”
楚淩霜扶額道:“我犯糊塗了,這麼說,我們應該合奏田園牧歌式的曲子。好吧,我去取琴。”
她正要轉身飛下城樓去取琴,卻見冥越正抱著一張古琴走來,放在她麵前道:“你們合奏吧,我將你們的樂聲推送到整座戰場上,衝淡敵我雙方的殺戮之氣,否則到了明晚,這七座城池之間,必將形成天隕矩陣,所有將士和我們這些人,都將成為冥烈殺回南疆神月宮的殉葬品。”
“你將樂聲推送到整座戰場?師父,這戰場綿延千裏,你如何能將聲音送出去那麼遠?”
“若沒有這個本事,為師也不配輪回千年,世世都為神月宮主人。”冥越指間拈著一朵雪白的月迷離花,淡淡道:“開始吧。”
“師父,是不是要耗損你一身修為?你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那麼多廢話?”冥越瞥了她一眼:“你和洛傾顏都要謹記,靈台清明,固守本心,莫讓妖霧邪念侵擾你們的意識。菩提王和漠櫻還有那些修為最高的高僧們,肯定會反擊幹擾你倆,將你們拉入魔道,不管接下來會受到怎樣的幻境入侵,都要守望相助,相信你們彼此,不為任何敵人所動。任何一人意誌動搖,都會波及到另一個人,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知道了,師父,在此之前,請你先吸食足量的鮮血,免得遭受傀儡術反噬。”楚淩霜說著將手腕遞到冥越唇邊。
冥越臉色一寒:“別胡鬧,你近來身體很虛弱,補血尚且不及,豈能大量失血?”
“師父,你一旦功力耗損過度,就會被體內封印的惡靈們反噬,若你不在了,單憑我們,怎能破除菩提王的天隕矩陣?無法破陣,徒兒和其他人一樣都得葬身此地,你忍心嗎?”楚淩霜見他狠不下心,幹脆自己低頭將手腕動脈咬破,遞給他:“失點血總比丟掉小命要好。”
她所言有理,冥越縱然心疼她,也不得不吸血。在胭脂城耗了兩個多月,他剛來時汲取的洛傾顏那些藥靈之血早就消耗殆盡,身體的確非常衰竭,何況在這伏屍千裏的戰場上,到處都是剛死不久的烈魂惡鬼,邪氣太盛,極容易被體內那些惡靈們趁機作亂,吞噬他的魂魄,讓他的身體成為惡魔寄魂之所。
洛傾顏也將自己的手腕割破遞給冥越:“冥越,我的血你也食用過了,不比她的功效差,讓我提供一半吧。”
冥越自然求之不得,這樣就不用讓風影再次失血到昏厥,隻是,這洛傾顏因為魔化和絕食,早就成了個病秧子,身體虛弱得很,他也不敢汲取太多。
當一切準備就緒,琴笛之聲響起,冥越指間的月迷離花颯然飛出,在他幾乎媲美神袛的功力下,月迷離花一幻再幻,變作千萬朵雪白的花瓣,花萼朝上,花瓣倒轉向下,宛如一個個奇巧的風鈴,將琴笛之音承載其中,飄然飛向遠方,一路傳送到每個戰士的耳中。
無數的雪白色幻花源源不斷從他指間飛出,飄飛向四麵八方,滌蕩殺戮之氣的琴笛曲子,一點點消減雙方將士們的衝天殺意。
殺紅了眼的雙方,動作漸漸緩慢下來,有些心腸太軟,淚點太低的戰士,甚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側耳仔細聆聽那無處不在的曲聲,不期然就想起家中的父母手足,還有故鄉的親友們,心頭泛起酸意和悔意。
在這史無前例的最殘酷血腥戰爭中,還有幾個人的家園能夠幸免戰火的洗禮,完好如故?
將戰爭升級到毀滅整個大漠的地步,究竟是對是錯?
有一個蒼鷺士兵忍不住對親人的擔憂,和對這場戰爭意義的質疑,扔下手中長矛和弓箭。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他意誌一鬆動,便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更多的人,扔下刀劍。
一時之間,廝殺聲淡弱下去,叮叮當當的刀槍劍拋擲地上的聲音越來越多,兩百多萬將士的衝天戰意都被厭戰情緒感染,士氣愈發低迷危險。
就在這時,漫天冉冉飄來無數黑色曼陀羅花,攜帶著錚錚錚的鐵錚之聲和清亮激越的笛聲破天而來,回蕩在腥風血雨中。
鐵錚和笛子帶來的風雲激蕩,天下在我掌握的衝天豪情和殺戮之氣,頓時衝擊著胭脂城上空傳來的化解兵戈清和之音,雪白月迷離花和黑色曼陀羅花隨風布滿夜空,兩股力量在漆黑夜空中膠著激鬥,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