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都和冥嶼的七八十萬大軍開赴主戰場時,楚躍派出去救援容遠的二十萬大秦鐵騎也趕了過來。
大秦離西疆萬餘裏,糧草運輸極其不易,既要震懾南疆,又要應對突厥帝國的反撲,撥出這二十萬訓練有素陣法嫻熟的精兵良將,已經是傾其所有。
當看到大秦的旗幟時,容遠就明白父親並沒有因為他的衝動固執就不管他的生死,心底的愧疚更深。
不知不覺,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二十天,敵我雙方加起來,已經有三百多萬將士參與其中,胭脂城等七座城池外圍方圓千裏都成了戰場,波及的國家和政權民族太多,糧草的需求量太大,別說天都冥嶼大秦了,就算是蒼鷺本土,也有些吃不消。
物資欠缺,那就隻能向鄰近各個政權民族“借用”,其實也就是強行征收,一時間人心惶惶,那些民族因為綠洲麵積有限,民眾也比較少,力量有限,無法與五大國抗衡,隻能忍氣吞聲超負荷承受這數百萬大軍的征用。
又過了一個月,日夜攻殺不斷的三百萬大軍死傷十指八九,各國再次征募士兵,兵源容易解決,很快就又有一兩百萬將士投入修羅地獄般的戰場,糧草匱乏越來越嚴重的危機卻席卷了所有參戰國。
這時已經是寒冬,大漠到了最惡劣的時節,每天不是彤雲密布,就是冰雪萬裏,籠罩在七座城池上空的黑紫色邪氣越來越濃厚,已經有很多天連血紅色的太陽都看不到了,天空是黑紫色的,地麵則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息,枯骨殘屍遍布黃沙,食腐的烏鴉禿鷲狼群和鬣狗都成群密集在這裏享受血腥盛宴。
當糧草匱乏到最嚴重的階段時,餓得發瘋的士兵們開始食用戰場上的新鮮死屍,當死屍遠遠解決不了不了需求時,他們便扒出黃沙和冰雪下的腐屍食用。
當然,這都是表麵的現象,其實各國將士早就不受上鋒的控製,偷偷獵殺四方綠洲上各族百姓,甚至敵國士兵之間,也都成了彼此的食物。
至此,戰爭才終於顯露出最本質的殘酷麵。
楚淩霜他們這些最中心層的領袖,自然不會匱乏到人吃人的地步,可是,每日的食物也越來越少,越難以下咽,別說葷腥了,就連一片蔬菜葉子都見不到,僅僅是少得可憐的稀粥,沒有任何菜肴佐餐。
挑嘴至極的洛傾顏,怎麼可能吃這種沒有看相沒有味道的飯?他看也不看一眼,甚至不準楚淩霜在他麵前吃飯。不管她如何誘哄許以好處,他都堅決不肯嚐一下。
楚淩霜不敢走上城樓,不敢去看到處白骨森森的殘酷場麵,可是不看不等於感覺不到,天地之間死魂靈和血腥氣越來越厚重密集,她最近幾天覺得後背從隱隱刺痛到火燒火燎般的灼痛,整夜整夜的噩夢連連。
當再一次疼痛難忍時,她再也隱忍不了,被沈崢發現了異常,解開她的衣襟查看她後背,隻見在南疆被漠櫻噬魂曲控製那晚她脊背上出現過的月迷離花圖騰,再次呈現出來,而且鮮紅欲滴,似乎是用血繪製上去一般。
他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像是被烈焰灼燒一樣疼痛,由此不難想象她整個脊背日夜遭受這樣的折磨,該是何等煎熬。
對此洛九天和洛傾顏都束手無策,冥越用近乎通神的功力也消弭不了這血色圖騰。
看著凜冽夜風吹過,天幕上的紫黑色濃霧被吹開一角,露出血紅色的月亮,冥越不禁深深震撼,看向楚淩霜眼睛,不知道何時,她清亮剔透的絕美眼睛,像蒙上了一層血色,眼底有難以言喻的陰暗氣息湧動。
“風影,你被困在往世宮苑的時候,溯寐都給你下了什麼毒手?”
“她除了逼我服下那枚封存著她千年怨念的玄靈蟲之王,沒有做別的。”
冥越歎口氣,憂心忡忡道:“看來她的千年怨念,都已經強行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隨著天地間邪氣的加深,侵蝕了你的神智魂魄,風影,你會隨著十五月圓之夜的到來,逐漸魔化。”
“魔化?”
眾人都是一驚,楚淩霜嚇得身子一軟,向後便倒,被沈崢及時扶住,她驚訝問:“師父,你是說,我會變成惡魔?”
“有這個可能,這要看你的意誌是否堅強,若你能抵禦她怨念的侵蝕,就不會淪入魔道,否則,你就會被她鑽了空子。”冥越忽然想到了什麼,心頭一寒:“甚至,會被她奪舍,占據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