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冤魂(1 / 2)

唐寶如一輩子沒有做過虧心事,敬老憐弱,卻吃盡苦頭,死時也不得善終,含恨死前,她滿心的不甘心。

結果死了一閉眼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咒罵了一輩子的冤家前夫許寧在眼前,她死得頗為痛苦,胸中仍帶著一口從前生帶來的不甘,怨恨而疑惑地問:“許晏之?”

對麵的許寧明顯一怔,他一貫喜怒不形於色,隻拿一雙烏沉沉眼睛看著她,過了一會兒眼睛漸漸冷了下來,帶了一絲恍然道:“唐寶如?”晏之這字是後來許寧恩師所賜,唐寶如幼時叫他寧哥哥,嫁了他以後並不改稱呼,直到他入仕後,從別的同僚夫人那邊聽說讀書人夫妻之間好以字相稱表示親近,便改了稱呼,後來兩人漸行漸遠,這稱呼便從“晏之”到“許晏之”再到毫不客氣的“許寧”、“許二”。

無論是不該這時候出現的稱呼,還是現在麵前的妻子不再嬌憨天真的眼神,都讓許寧對現狀有了最快的了解。

唐寶如卻似大夢方醒,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迷惘地坐了起來,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些涼,一低頭,吃了一驚,自己坐在大紅百子絲褥內,身上居然隻穿著一件蓮生百子的鮮紅絲肚兜,堪堪遮住了鼓脹的胸脯,光潔雙臂和肩膀都□□在外,更誇張的是,自己在被下的雙腿,很明顯正和另外一雙熱而有力的腿交纏著。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許寧,他身上也隻穿著中衣,頭發尚未束起,披在肩上,一副清晨初起尚未梳洗的模樣,麵如傅粉,眉清目秀,齒白唇紅,麵上一絲皺紋也無,喉結隻微微突起,確然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

她猶如五雷轟頂,迅速將雙足收回,拉起絲被遮住自己身體,自己的腰腿都有些酸軟……是一種自己曾經熟悉的酸軟,她駭然舉目四顧,銀紅帳子上繡著櫻桃喜鵲,牆上掛著一幅畫,卻是自己持著扇子在撲蝶的小像,畫下短幾上豆青瓷碟供著幾隻嬌黃佛手,屋內冷香浮動,窗上糊了潔白的雪花紙,透著清爽的亮光。

她不可思議地握緊被角看向許寧:“我們在哪兒?”

許寧掀了被子下床,拿了床邊架上的衣衫慢條斯理地穿著,唐寶如看著他的身軀肩背單薄,尚未完全長成記憶中那高大結實的樣子,然而少年修長柔韌的腰身依然筆挺,隱隱有著傲氣,他一貫如此傲氣,總愛和人拗著,有什麼不滿也不說,隻心裏一個人別扭。一身淡青色竹布直裰穿上,許寧扯過腰帶係著,腰帶上繡著的金錢滿地卻是自己的手筆,剛成婚的時候,她促狹地繡了銅錢滿地的花樣,非要一貫清高的他穿上,記得當年他隻勉強圍了一天就不穿了……她腦海忽然靈光一閃:“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

許寧轉過身來,漆黑眼睛裏含著譏誚:“徽熙十五年,十二月五日,快過年了,我們已經成親三個月了。”

唐寶如雙目圓睜,怔怔看著許寧,仿佛完全不能反應過來。

許寧看了她一眼,那含譏帶諷的話在舌尖滾了兩滾,卻又吞了回去,深紅百子綢被麵並沒有完全遮住她滾圓雪白的肩頭,豐若有餘,柔若無骨,叫人想起夜裏握著時的滑若凝脂,纖細的鎖骨上還有昨夜自己的齒痕,一頭長發又長又黑,光明可鑒地拖在被麵上,猶有些稚氣的臉上滿是茫然,因為剛剛生氣過,麵頰猶有紅暈,教人越發想起昨夜纏綿到至美之時的宛轉嬌怯……然而美好的時光這樣短暫,不過是三年而已……那前世的冤魂卻又隨之而來……讓他這一世的打算卻是落了空……一貫的好強爭勝,為何卻沒有照顧好自己,長命百歲,卻又來亂了他好好的新的人生?

他終究問道:“你也死了?怎麼死的?”

唐寶如頓了頓,被這怪誕的現狀震驚得幾乎以為自己在夢中,並不說話,許寧審視著她,略一思索道:“才三年,怎麼回事,林謙沒看顧你?”

不提林謙還好,唐寶如憤氣潮湧:“那做牽頭的老狗,該殺的馬泊六!”

許寧在那些汙言穢語中捕捉到了關鍵詞,隔了一刻緩緩道:“他沒給你錢?”

唐寶如聽到這個道:“我一輩子清清白白,站得直立得正,稀罕他那醃臢錢!”忽然一頓,奇道:“你怎麼知道他要給我錢?”

許寧沉默了,睫毛垂下來,在白皙如瓷的臉上留下一片陰影。

唐寶如心中的念頭越來越離奇:“我們這是在夢裏?”

許寧嘴角又浮現了那似笑非笑的譏誚神情,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要過年了鋪子裏忙,我去鋪子裏幫忙,你自己在家歇著,外邊亂,不要往前樓去,明天晚上娘會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