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月桐再也忍受不了雷鳴般的心跳,扯開話題。
“我會把事情的始末告訴爹,爹會處置他。”
“他一心要取你性命,你要小心!”
“有很多人想取我性命,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別擔心我。真的有危險,顧好自己,別為了我去點火燒山。”
“我怕你真的上山,中了他們的圈套。”
蕭逸之的手一緊,低下頭把臉貼在她的臉上:“月兒!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月桐的臉像是燒了起來:“四,四哥哥,我,心裏……”突然她看見一道閃閃銀光從人群中疾飛而來。
“小心!”她振起雙臂,擋住蕭逸之的身體,一隻銀鏢射入了她的左肩。
“月兒。”蕭逸之一個翻身把月桐抱下馬,看見銀鏢沒有打中要害,暗暗鬆了口氣,向身旁侍衛道:“快把刀傷藥拿來。”
發鏢的人很快被人製服,扭了過來。蕭逸之劍眉鎖起,這人是蕭勝之的守衛。
“蕭勝之在哪?”
被俘的守衛無視他,沉默著。
“你攻山之前他在山上,就算是逃,也一定沒逃遠。”月桐捂著傷口,恨恨道。
“他最好逃得越遠越好。不要落在我手裏,讓爹痛心為難。”
林淵拿來了刀傷藥。蕭逸之拿住銀鏢,有惱有疼地歎了口氣:“才剛說你要顧好自己,你就來幫我擋鏢。”
月桐垂首嘟嚷:“為你擋了鏢還要被埋怨。”
蕭逸之無奈地搖搖頭:“忍著點!”他的手一用勁,銀鏢拔出,血從傷口流出,在灰白的衣裳上暈上一層黑跡。蕭逸之大驚失色:“鏢上有毒。”
馬,狂奔著,卷起一片漫漫黃沙。黃昏的餘暉下,黃沙如閻王撒出的一片如影隨行的網,不小心陷入其中,萬劫不複。
月桐依偎在蕭逸之懷中,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胸瞠上,像是飄浮在雲端。
“月兒,別睡,很快就到長安,林士德一定有解藥。”蕭逸之叫喚著。“月兒,你不是一直想見康哥哥嗎?你不要睡,回到長安,你就會看見他。”
月桐勉強撐起眼皮,低聲問:“康哥哥在長安?”
“你別睡,去到長安就知道,好嗎?”蕭逸之的聲音顫抖著。
“好!”聲音綿綿遠遠,像捉不住,握不牢的清風。
馬衝入了長安城,驚慌的馬蹄聲震破了長安大街的寂靜。蕭逸之衝到鳴月莊門前,把月桐抱下:“叫林太醫!快。”
林士德為月桐仔細查看傷口和把脈,不發一言,臉色卻越來越沉。
“怎麼樣?”蕭逸之看著已快昏迷的月桐,焦急得無法按捺”怎麼還不去煎藥?”
林士德站起,重重地吐了口氣,一臉痛楚地看著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蕭逸之盯著他閃爍的眼,猛地捉住他的雙臂:“你一定有解藥的。你一定有解藥的!”
“逸之,有什麼話要對月兒說,快說吧!”
房中所有人都震懾得無法反應。蕭若遊和蕭念之驚愕地看向月桐,再看蕭逸之。蕭逸之把月桐擁在懷中,麵容中一絲一縷地透出絕望。
月桐微微地睜開眼,虛弱地問:“康哥哥呢?”
蕭逸之拿把她的手,放在臉上,從額頭撫摸而下,顫聲道:“天庭飽滿,雙目圓大,鼻梁高挺,唇瓣豐厚。”
月桐盡力地睜開雙眼,揚了揚嘴角:“你,果真是,康哥哥。”
淚水從蕭逸之的眼眶中滑落:“我是康哥哥!”
“你,騙我!”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騙你。”蕭逸之勾起她的小指,哽咽著“我帶你去西域,去幽州,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你,答應,我,一件事。”
蕭逸之點點頭:“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好好,活下去。”
蕭逸之搖頭,淚花在油燈光下紛飛如雨:“你去哪,我去哪!”
“我會在,月亮上,陪,著……”
聲音飄渺而散,像嚴冬前最後一縷溫暖。
“月兒!!”嘶嚎聲驚破了穹蒼。烏雲飄然而至,遮蓋了月華,遮蔽了星光,把人間攏入無窮無盡的寂黑。
“為什麼?林士德,你為什麼騙我?什麼天地尊榮,什麼一國之後?你根本是個大騙子!大騙子!”
嚎叫聲,痛哭聲把黑夜的寂寥搗成了支離破碎,留下一片片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