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起齊刷刷地同幹一碗,月桐得意地笑起,看了蕭逸之一眼,一口喝下。習慣了酒的澀烈,月桐也就不再咳了。蕭逸之滿臉溫暖的笑意,一口幹了一碗酒。
忽然有人哼起了‘大風歌’,瞬間,眾人一起朗聲高唱:
“大風起兮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月桐禁不住淒淒道:“大漢國真是有福之國,除了朝廷大軍,還有像魯爺這樣的俠盜守護邊境。如果我們月氏也有如此軍力俠士,又怎會受匈奴欺淩?”
魯爺會意道:“原來小姐是月氏人,難怪沒有大漢千金小姐的嬌氣。”
林淵歎道:“那月氏王可真淒慘,頭顱被老上割下,還被老上做成酒杯……”
“住口!”蕭逸之大喝一聲。魯爺和林淵吃驚大震。
月桐的身子遽然顫抖,她猛地站了起來,淚水已洶湧而出:“林大哥,你說什麼?老上把月氏王的頭顱做成什麼?”
蕭逸之急忙站起,摟住她的肩膀,急道:“月桐,你哥哥已複國,你父王母後在天有靈會安息的。”
月桐仿若聽不到蕭逸之的話,痛哭著向林淵大吼:“你快說,老上把我父王的頭顱做成什麼?”
林淵已知自己說了最不該說的話,懊惱不已。
蕭逸之把月桐緊緊地摟入懷中,月桐掙紮地想推開他,他卻牢牢地抱住不放手。月桐向他又打又推,怒吼著:“你放開我。我要去殺了老上!我要去殺了老上!”
蕭逸之的手把她緊緊環抱。月桐手腳動彈不得,心中巨痛無處可泄,張口咬在蕭逸之的左肩膀。
魯爺看見月桐如此悲痛,向眾人一揮手,示意大家散去。
很快,篝火旁就隻剩下蕭逸之和月桐。過了不知多久,月桐終於鬆開了口,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起來。
“哭吧!哭出來,心裏就會釋懷的。”
月桐的悲泣在山間回蕩,讓人不禁黯然神傷。夜風瑟瑟而來,把烈酒的後勁帶起,月桐在悲痛與醉意中,不知不覺間伏在蕭逸之的肩膀上睡著了。
蕭逸之把她抱起,走入帳篷,把她輕放在榻上。睡夢中,月桐的眉間透著隱隱的輕顫。蕭逸之用錦帕輕拭她臉上的淚痕。
小月兒,到底我做什麼才能讓你不再受苦受痛?你的每一寸悲傷,每一分痛苦都十倍地煎熬著我。
林淵在月桐帳篷不遠處等著,看見蕭逸之走出,立即迎上,單膝下跪:“少莊主,屬下失言,讓小姐如此痛苦,請少莊主責罰。”
蕭逸之深深一歎:“不知者不罪,快起來吧。”
林淵依舊跪道:“屬下向小姐射箭,差些誤傷了小姐。雖當時也是不知小姐的身份,但兩罪加起,理應受罰。”
“後日,你親自護送小姐回長安!”說完默默離去。
總聽魯爺說起,少莊主如何聰明絕頂,觀大識微。今日一見,竟是位如此年輕俊逸之人。林淵看著蕭逸之孤清卻威嚴的身影,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能讓一向目空一切的魯爺死心踏地地追隨?
月桐一直睡到翌日午時才悠悠轉醒,醒來時腦門漲痛無比。蕭逸之正坐在案前看牛皮地圖,看見月桐起來,拿起案上的一碗湯向她走去。
他柔聲道:“喝下這碗湯,頭就不會那麼痛了。”扶她靠在懷中,喂她喝下。
月桐呆呆地靠在他懷中,茫然地問:“老上為何如此恨我父王?”
蕭逸之微微一歎:“恨,不僅僅在人與人之間,也在國與國之間。老上這麼做,除了恨,也是為了要震攝西域,甚至大漢。你哥哥知道此事後,恨怒了許久。可如今,匈奴如此強大,就連大漢也要年年歲貢,送公主和親,方能換回大漢江山太平。又有哪國能與匈奴匹敵?我曾經派人偷偷潛入匈奴單於王庭,想把你父王的頭顱偷回來,但全都無功而返。相信我,能做的,我全都做了。如今,我們除了心中怒恨,再無計可施。隻是,怒恨隻會傷了自己,不能傷你的敵人,不值得!你不是說天上的人希望地上的人快樂嗎?你父王必然不希望你會為了他如此難過。”
月桐心中酸痛難當,把臉埋在他懷中哭了起來。
蕭逸之輕摟著她,溫柔地道:“哭吧!哭完,就會好起來的。”
哭了好一陣子,月桐抬起頭時,赫然發現蕭逸之衣肩上斑駁的血漬,不禁又惱又痛:“我又把你咬成這樣。唉,下次我再咬你時,你就一掌把我推開,不要總是傻傻地讓我咬。”
蕭逸之暖暖一笑:“誰叫我是隻小老鼠,你又是一隻大花貓,不讓你咬,讓誰咬?”從懷中拿出月桐繡的布錦“從前有人給了我這繡圖,叮囑我不開心時,就拿出來看一看,笑一笑。現在你不開心,要不要借給你看一看?”
月桐心頭暖暖,破泣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