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念之伸手一敲她的腦門:“四弟是有正事要做,不是出去玩。你也要學會修心養性,別一天到晚地要玩這玩那。總有一天你要嫁為人-妻,要盡一個妻子的本份。”
月桐愣了愣,呆呼呼地看了看蕭念之:“什麼是妻子的本份?二哥哥,你沒娶妻,你又怎知什麼是妻的本份?”
蕭念之霎時怔住了,站在一旁的劍書也臉色一紅。
蕭念之歎了一聲:“這些事還是讓你以後的夫君告訴你吧!”
月桐掠見劍書臉泛紅暈,心中詭計暗起:“二哥哥,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何還不娶妻?”
蕭念之臉色微紅:“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月桐哄上前去蠱惑道:“二哥哥是不是有心儀的姑娘,如果不好意思表白,小妹我可以代勞。”話語中眼光掠向劍書。劍書仿若心事被她窺見一般,麵紅耳躁地垂首。
蕭念之努力地沉了沉流淌的思緒:“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就不懂害躁。”
月桐剛想出言反駁時,宋管家匆匆而至:“二少爺,王媒婆與明堂丞趙正明大人求見。”
月桐大歎一聲,趴倒在案上:“又是王媒婆!怎麼來了鳴月莊都不放過我。”
蕭念之搖頭笑道:“沒有人會來鳴月莊向你提親的。宋叔,爹不在莊中,我去見見他們。”
***
月桐衝入蕭念之房裏,劈頭就問:“你為何不直接回絕了趙大人的提親。”
蕭念之坐在一個陽光照不亮的位置,神色淒清:“趙正明雖官位不高,但卻願娶劍書為妻,可見他對劍書確是有情。劍書嫁給他,倒也是個好歸宿。”
月桐直視蕭念之雙眼:“二哥哥,那你呢?你對劍書不是也有情嗎?”
蕭念之臉色慘淡,他悄悄別過臉,避開月桐的目光:“我隻希望劍書有個好歸宿。”
“二哥哥,你到底在怕什麼?劍書心意如何你還不清楚?你還要昧著真心讓劍書嫁給趙正明?”
蕭念之幽幽地望向院子中翻飛的鳥兒,他的身子就是他此生的牢籠,他永遠都飛不出去。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再困住她呢?
夜幕高懸,劍書點起油燈。昏黃的燈光下,蕭念之與劍書的麵容都掛上不約而同的淒愴。
劍書呆呆地望著蕭念之,回想起幕幕往事:
記得剛入莊時,有一次因蕭逸之被大夫人罰跪,她也要一起被罰。跪了一夜,早已又累又餓又痛,眼冒金星。蕭念之偷偷地拿來饅頭和肉,硬要她吃下。此後,大夫人總是有意無意地苛扣蕭逸之的飯糧,劍書把能吃都給了蕭逸之,自己就經常要餓肚子。蕭念之就總在夜裏偷偷拿來饅頭包子,有時甚至是整隻雞,整條魚。劍書邊吃邊流淚,蕭念之就在那時悄悄地住進她的心裏。
劍書曾想,今生今世隻要能留在蕭念之身邊服待,她就心滿意足了。她隻是一個侍婢,從不敢奢盼。
蕭念之靜坐在暗處的榻上,看著默默地整理房間的劍書,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她時那一張俏麗卻又倔強的麵容。正是因為她的硬朗,三娘才把她安排給了四弟,要她好好照顧他。每一次四弟受罰,她都願陪著一起受罰,甚至願意冒著被責打也要去偷食物給四弟。於是,他為她偷偷地帶去吃的,出於憐惜,也出於疼愛。後來,四弟教她彈琴,她就彈給他聽。四弟讓她練舞,她就跳給他看。每次他病發時,她總是在痛心流淚。看著她撫琴,看著她起舞,看著她垂淚,劍書就在那時悠悠地淌入他的心裏。
蕭念之曾無數次念想把她留在身邊。但是,他不忍心他的牢籠從此就是她的束縛。她如此一個好女子,值得更好的依靠。
“劍書,那趙大人是位不錯的男子。你嫁給他,是個好歸宿。”蕭念之悠淒地道。
劍書靜默了半晌,悵然道:“奴婢自小入莊,此生隻願留在莊中,不願離開。”
“鳴月莊怎可以拖累你。你總要嫁為人婦,有一位好夫君疼愛你。你那麼好,趙大人一定會對你寵愛有加。”蕭念之聲音已有顫抖。
劍書忍不住黯然落淚:“二少爺就這麼想奴婢離開嗎?”
蕭念之陡然心痛得無法自持。他把臉轉向更暗處,默默不語。
兩人在昏暗的油燈下,淒清地靜坐著。房間中流動的悲傷與哀慟把兩人的心狠狠地扭擰成結,兩個相互都打不開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