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在門口看見引路人的時候,心中就有預感,進了二門書房,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雲惟珎已經洗漱過了,頭發不像白天那樣束起來,隻是披散在肩上,用發帶綁住,因晚上天冷,還披了一件薄薄的披風,正坐在椅子上看書。
“來了?”雲惟珎放下書,招呼陸小鳳道。
“雲大人有禮。”陸小鳳既來之則安之,拱手行禮道。
“坐~”雲惟珎從書案後的圈椅中起來,繞到書房正中,在可以讓兩人對坐的桌子前坐定,親手給陸小鳳斟茶,道:“嚐嚐,今年新得的大紅袍。”
“雲大人這可就考到我了,陸小鳳隻會喝酒,不會飲茶。”陸小鳳意有所指道。
“無妨,我的目的也不是請你喝茶。”雲惟珎挑眉。
陸小鳳押了一口茶,道:“嘖嘖,我是喝不出來這千金名茶和茶葉沫子有什麼區別,隻是好像和七童那兒的茶一樣?”
“你還自謙不懂茶,這不是就品出來了,七童那裏的茶,是我送的。”雲惟珎肯定道。
“雲大人和七童倒是交好。”陸小鳳試探道。
“嗯,鮮花滿樓,君子如玉,這天下有九成九的人都喜歡七童。”雲惟珎感慨道。
“為什麼還有人不喜歡他?”
“他又不是銀子,為什麼要人人都喜歡,就是銀子,還有人視金錢如糞土的呢。”雲惟珎打趣,後又嚴肅道:“心裏扭曲的野心家,大約是看不見光明的。”雲惟珎這是說總有變態,不喜歡昂揚向上、寧靜美好的花滿樓,也許還想著要拉他下深淵,或利用他的。
“我相信雲大人不是這樣的人。”陸小鳳試探道。
“當然,所以我不想當著七童麵說這些話。他天生就該在小樓上撫琴養花、聽風浴日,這些凡塵俗事,就不要去打擾他了。”雲惟珎道,他請花滿樓來,的確是想借助花滿樓的身份,但如此美好的一個人,他也不願意把他牽扯進血腥的江湖之中。
“雲大人神機妙算,想來應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了?”陸小鳳笑了,這是他進門來第一次微笑。大家既然有了共同的朋友花滿樓,在之後的談話中,就更好溝通了。
“我不過是睡前小讀,怎會知道陸大俠要來?”雲惟珎挑眉,不承認。
陸小鳳知道這是讓他當場低頭了,好在陸小鳳也是能屈能伸的人,道:“雲大人,我是為鷹眼老七來求情的,還請雲大人網開一麵,放他一條生路。”
“你能全權代表鷹眼老七嗎?”
“能!”陸小鳳沒有解釋許多,隻有一個斬釘截鐵的能字。
“十二連環塢解散,普通幫眾落地為民,中高層可入劍一堂,前提是,手上的人命不超過十人,入了劍一堂,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劍一堂的規矩,大家也清楚,日後守著規矩辦事就行了。”雲惟珎沒有囉嗦,直接把底線亮了出來,他不喜歡磨豆腐一樣的一點點把底線往後推,他現在處在絕對上風,說是談判,不如說是通知,條件就是這樣,願意就幹,不願意就打到願意為止。
任何改革都要有妥協,在這些妥協是雲惟珎在創立劍一堂就考慮到了的,闖蕩江湖,除了楚留香,免不了要殺人,所以他把人命的數量定在了十人,超過了這個數字,還是往大牢一遊吧。
“這不可能。”陸小鳳脫口而出,話說出口,才領會過來,對麵是什麼人,他說出來的話,可不是用來商討的。陸小鳳苦著臉道:“雲大人,十二連環塢就是鷹眼老七的命根子,你讓他散了幾代人傳下來的基業,他怎麼肯啊。”
“為什麼不肯,他能找到你來當說客,自然就能想道我的底線。命根子?和性命相比又算什麼。”雲惟珎嗤笑道。
陸小鳳沉默,端著茶杯不語。
雲惟珎給他續了茶,陸小鳳雙手接過,雲惟珎仔細觀察了一下能使出靈犀一指的手指來,心中突然一鬆,就是為了這靈犀一指,他也能多包容陸小鳳三分。
雲惟珎放鬆身體,把手放在桌子上以手支額,懶散道:“陸小鳳,知道我為什麼不拿這些事去煩七童,卻能心安理得的使喚你嗎?”
“大約我是個天生的麻煩精?”陸小鳳苦笑自嘲道。
“是因為你不如花滿樓。”雲惟珎搖了搖頭,道:“不說家世之類的外物,就單單拿自身來說,在武功上,流雲飛袖和靈犀一指同樣精妙,七童身殘誌堅、心思澄明、溫潤君子,你風流瀟灑、交遊廣闊、意氣疏豪,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你的武功比七童還好,可有一點,你不如他,這就把你們區分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