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歌卻微微一笑,“怎麼周掌櫃以為許三費了這麼大勁,緊趕慢趕在這蠶絲上市之際開張,難道就僅僅隻為了將鑫義的招牌打出去嗎?”

周世顯略一思量,便有些訝異的問道,“莫非三娘子還惦記著分蠶絲生意的一杯羹?”

“有何不可?”

“並無不可,隻是……”除了最開始笑歌在他麵前略略提過想要在“存錢”上動腦筋以外,之後都再未提及,是以周世顯以為她早就打消了此念。樂 文小說 。(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隻是,在下之前也同三娘子解釋過,咱們鑫義新櫃坊開張,信用未立,實在是很難吸引一眾絲商蠶農入儲。我知三娘子懷抱大才,胸有溝壑,但櫃坊畢竟是一個信用生意,靠的是大家夥年深日久的信任,急不得。今日開張大吉,能有如此局麵已實屬難得。三娘子何妨耐心一些,明年此時再大展拳腳。”

笑歌不置可否,她等得及,但阿誠在夏州卻未必等得及。

“周掌櫃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不收儲耗錢,反給存錢之人利息一事嗎?”

原來許三仍在打此“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的主意,周世顯心中略有猶豫,而後方才開口,“許三娘子,恕我直言,若要強行此法,實難處頗多。三娘子可否聽在下為您剖析一二。”

“願聞其詳。”

“姑且不論做虧本買賣是否為長久之計,單隻看眼前,三娘子以為誰會為這三十文‘儲耗錢’所惑而轉投我們鑫義?”

笑歌笑了笑,“周掌櫃但說無妨。”

“益州城裏最大的絲商算下來不外乎宋、餘、陳、張、馮這五家,他們五家合起來差不多占了世麵上生絲生意六成以上,剩下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中小絲商,不成氣候。然而這五家財大勢大,一早就同城內大櫃坊立好契約,由借到存我們新櫃坊都插不進手。其中宋、張兩家更是‘乾豐’老主顧。”

笑歌何嚐不知,這些大絲商最看重的不是“儲耗錢”,而是資金安全與生意往來中的關係。雖然隻要拉上其中一家,笑歌的櫃坊生意就算立穩了腳跟,但他們與之前合作慣了的櫃坊同氣連枝,相生相輔,絕不會輕易改弦易張。

周世顯又說,“三娘子可看今日草賬,除去因著關老爺的麵子存進來的那兩筆款子,數目尚可一看以外,剩下的都是些零散小錢,一個大戶也無,全是些貪圖蠅頭小利的小民。”

“聚沙成塔亦無不可。”

“非也,蠶農們身無長物,就算他們有餘錢存儲,但他們賣完絲後即會返鄉,而鑫義現在並無實力大開分號,單隻益州城這一家,小農們存取不便,就算他們想占這個便宜,亦沒有辦法。”

“這樣看起來就隻剩下那些中小絲商了。”

周世顯搖了搖頭,“這些人雖然數量不小,而且小有餘錢,對‘儲耗錢’與利錢也非常在乎敏感,但他們同時也是最小心謹慎狡猾不過的一群生意人。就算心中蠢蠢欲動,亦會按兵不動。假以時日,鑫義打開局麵之後,或許還可由此突破,但短期內,還是那句話,鑫義如何取信於人?年後挪用儲戶錢財炒賣銅線跑路的櫃坊不隻一家,現下風聲鶴唳,這些中小絲商們怕是不會輕易被鼓動。”

周世顯沒有直接駁斥笑歌不收“儲耗錢”反給利錢的想法,隻是側麵分析此路不通。畢竟他也還沒摸清眼前這位女老板的性情。

他不是沒有打聽過許三,有傳聞稱益州城裏之前的銅錢風波全係這位三娘子一手操縱,金杏樓的元老邱老爺子據說也是被她逼死的。此人過往行事奇詭狠辣,有這種想法不足為奇,但為了攬收存款而寧願虧本,從做生意的角度來說,實在是太過霸道。哪怕最後真的被她做成,也難免引人嫉恨,到時惹得同行群起而攻之就更得不償失了。

鑫義畢竟隻是一家初生的小櫃坊。

事實上這也是關老爺派他來鑫義的其中一層意思。關老爺知他性格持重,希望他能幫手看住許三,免得她太過激進,還是之前在金杏樓那番無法無天的做派。

然而笑歌聽完周世顯一番有理有據的剖析之後,卻渾似沒放在心上一般,隻顧左右而言他,“周掌櫃,我們今日這‘存錢有禮’的頭獎是什麼?”

周世顯愣了一愣,“金錠一枚,再加在鑫義存錢三年之內不收儲耗費,並反給利錢。”

說完之後周世顯又急急補充一句,“可這頭獎不過寥寥數名,同大規模鋪開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