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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德二年,秋,益州。
不過才辰時三刻(1),城中有名的金杏酒樓裏就滿滿的全是客人了,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門口遠遠的信步走過來一個年輕男子,頭戴“逍遙巾”,身著一件寬袖廣身的細白布袍。雖則不是錦袍,但酒樓的閑漢(2)看慣了各式富貴公子,何等的眼力,到得近前,一眼看出內裏的汗衫可是紵絲的。是以雖然這位好不麵生,並非店中常客,但一點也不妨礙他們分辨出來客的荷包不癟。
閑漢小六急忙殷勤的走上前去,招呼道:“這位公子可是到我們金杏用膳,快這邊請,讓小子為貴客引路。”
這公子頷首隨他步入酒樓裏,小六試探性的一問:“公子這樓下人多嘈雜,樓上備有雅間,可要去樓上小坐?”
誰知那公子卻說:“不用了,我隻一個人,倒喜歡熱鬧些,就坐樓下吧。”
小六心中暗道,“莫非看走眼了,這卻是個窮措大?連包廂的錢都舍不得出?”
但當下麵上卻仍是熱情不減的把公子引到靠窗的一個空位上去,一邊遞上熱毛巾給客人擦手,擺下碗筷盤盞,一邊自我介紹道,“客人請寬坐,小子名喚小六,今日公子賞麵,讓小子伺候公子。”
男子坐定後,小六正待要報上菜單,那男子卻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吩咐道:“大伯(3),先上幾碟家常果子吧,桔紅膏,鮑螺裹蜜,其他你隨意撿兩樣時令的上來就是。”
說完甩了半陌(4)銅錢給小六。
小六一見竟然是銅錢,嘴角裂開的幅度立馬提升了幾個檔次,頭先還怕瞧走眼了,這一看出手這般豪奢,今日這單生意可算是撿到寶了。他忙不迭的道完謝,就趕緊麻溜的跑去下單了。
不一會兒幾樣果子點心並茶飯就熱騰騰的被吆喝著端了上來。
這公子也不急著吃,先問小六,“這金杏酒樓是平日裏生意都這般好?還是今日有什麼特別的緣故?我見便是中京城中的大酒樓也不會這麼早就客似雲來。”
小六弓腰咧嘴一笑,卻先不回答,倒反問道:“公子一看您就是外地人,是頭一回來益州城吧?”
公子一挑眉,“哦,你如何知曉?”
“這益州城裏就算再富貴的人家,不管是王大戶還是劉知州,都沒有用銅錢這麼闊綽打賞小子的。隻有那初來乍到的外地豪客才舍得用銅錢呢。”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我衣著打扮,舉止口音有什麼不對的,沒有入鄉隨俗,失禮於人前了。原來是我今日嫌鐵錢太重攜帶不便,隻帶了銅錢出門的緣故。”
“哪裏的話,公子您這麼一表人才,富貴堂堂的,就連口音都是地道的川蜀官話,可比益州城裏的公子哥兒還清俊高雅呢。”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世人都道閑漢一張嘴最是甜死人不償命,可聽在耳朵裏卻都還是受用不已。
這公子也佯作生氣,笑道,“你這大伯,問你話答就是了,扯那麼多做什麼,就算我是外地人,又和這金杏酒樓的生意有什麼關係?”
“公子您有所不知,這益州人來金杏酒樓可沒幾個是為了吃菜吃酒的,更何況這大清早的,就是聞名川蜀的蓉和樓也不可能有這般熱鬧。”小六說著壓低聲線,故作神秘的說,“這些客官來這裏都是等‘開價’的。”
“開價?”客人不解。
小六指了指酒樓大廳西北角一個不甚起眼的角落,隻見那邊廊柱上貼著一張三尺見長的紅紙,上書幾個大字:今日金杏到貨。而周圍已經圍了很多人在旁邊指指點點了。
小六說:“公子您看,一陣老板會派人在那張紅紙上寫上今日願以多少鐵錢兌換一個銅錢,這名堂就喚作開價。”
客人更加不解了,“國朝不是早就定好四個鐵錢兌換一個銅錢嗎?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圍著在此等待這小小酒樓老板定下的價格?”
小六大笑,“哎呦,我的公子呐,官府要真能四個鐵錢換一個銅錢,小子我早就去換了發財了,也不用在這裏每日裏熬苦受累了。公子您且聽我從頭與您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