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越來越沉，身體越來越輕，虞美人感覺自己似乎漂起來了，她是在水裏嗎？虞美人的身體，做出本能的擺尾遊動的姿勢，一隻金色的美人魚漂浮在巨大的人造玻璃房裏，劃出優美的弧線，金色光華穿透液體照射出來。
做人好累，虞美人想，她也許該回到深海裏去生活，再也不出來。可深海裏同樣孤獨，無論到哪裏，她都是一個人，她為什麼活著？對，她不能讓美人魚這個種族滅絕，這是她一直以來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虞美人再次醒來時，她躺在床上，睜開眼睛，大腦短暫的空白。虞美人偏頭，望見了床邊的人，是年之遙。年之遙神色憔悴，眼眶發紅，似乎是哭過了。虞美人失神地盯著她，身體無力做出任何反應，年之遙也在看她，眸光複雜，欲言又止，虞美人唇角動了動，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年經理。”虞美人攢了半天的力氣才叫出來，年之遙少有地慌亂，“嗯，美人，你、你感覺怎麼樣？”虞美人緩慢地眨眨眼，舔舔幹燥的唇，努力睜開發沉的眼瞼，有氣無力地說：“感覺……感覺好累，我好像要死了。”虞美人說不上哪裏不舒服，但就是難受。
“怎麼會，傻瓜。”年之遙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美人的記憶被抹去，她不恨自己了，可年之遙還是內疚。
接下來幾天，年之遙幾乎沒上班，都是陪著虞美人。虞美人身體虛弱，連續躺了幾天，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嘲笑自己：“我的身體太矯情了。”虞美人發現，年之遙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虞美人心裏甜甜的，可又覺得，這樣的順從，似乎不合理。
虞美人回國那天，will送她們去機場，虞美人坐在車裏，身體還有點虛。真奇怪，怎麼會突然這麼虛呢？虞美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哭過，掙紮過，和那個時間段發生的任何事了。
虞美人好久沒碰手機了，即便聽見手機響，她也不想動，虞美人對任何事，突然都沒了興趣。所以，也不想照顧任何人的情緒了，領導們難受，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虞美人坐在後座，目光始終盯著外麵。年之遙透過車鏡，能看見虞美人的側臉，有著說不出的冷漠，原來，美人麵無表情時，比她們任何人都涼薄。
飛機上，“美人，睡我肩膀上吧。”年之遙主動說，虞美人望了望她，目光陌生，年之遙的心揪起來。雖然bd技術早就經過千錘百煉，可她怕百密一疏，萬一，美人突然想起來什麼，是不是會恨死她？虞美人隻是淡淡地望著年之遙，最後說：“不用了，經理。”嘴角有一抹極淡的笑意。
虞美人更加排斥，和人類身體上的任何接觸，不知道為什麼，本能性的排斥。董長卿給虞美人的糖，她再也沒有拿出來過，即使難受，也不想吃了。期間，年之遙幾次搭話，虞美人都提不起興趣。年之遙的失望顯而易見，虞美人也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怎麼突然就對人類有了更深的厭惡，連同她最喜歡的物種，她都不願意接近了，這感覺，真的太奇怪了。
但最為奇怪的，是虞美人回想美國出差這幾天，她愣是記不起，她去過哪裏，做過什麼，依稀隻記得，她有去一家魚館吃魚，但店名死活都想不起。虞美人懊惱地捶自己的頭，這魚腦袋，是要報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