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後不姓黃,也沒有像“月英”這樣好聽的閨名,但我愛上了諸葛孔明。
彼時他未及弱冠,父母雙亡,帶著弟弟諸葛均和書童捧墨、奉茶住在南陽城郊一座破舊的草廬裏,全部家產不過是門前那三棵歪著脖子的桑樹,以及蝸居在屋後角落裏的一頭早已老地拖不動車的黃牛。
雖然以躬耕為生,但他名下並無田產,日夜勞作的一畝三分地是從村中富戶何老虎處賃來的,每月繳租三分,年底結算。用現代的話來說,他就是個雇農,年份好時勉強能混個溫飽,若不幸遇到旱澇,糊口都很艱難。離一窮二白僅一步之遙。
所以,當我主動提出要當他的丫鬟時,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亮雖通文墨,但家道中落,財物在逃難途中被軍匪一搶而空,養書童已竭盡全力,再用不起其他下人。”
我掰手指幫他算賬,語氣誠懇:“我不要工錢,管飯就行,會鋪被會洗衣,胃口不大,幹得多吃得少,閑暇時還能做女紅補貼家用,先生留下我包賺不賠。”
孔明懷疑道:“既如此你憑己之力便可謀生,何苦來受委屈伺候人?”
我作出悲傷地模樣,黏著手絹擦眼角:“先生有所不知,我親娘死地早,爹爹娶了後娘沒兩年,也染了時疫跟著去了。後娘改嫁後嫌棄我是賠錢貨,挑唆著後爹要將我賣進窯子去,我才漏夜逃了出來。可如今兵荒馬亂,到處都有兵匪,我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難免不被欺侮了去。我,我隻想求個安生立命之所,若還能讀書識字,就再好不過了……”
努力回憶前世瓊瑤戲裏演員梨花帶雨的哭法,我自認學地還算到位,但孔明比我想象中難糊弄地多。他似乎全然不相信我的說辭,一把羽毛扇搖過來又搖過去,直搖地我滿心忐忑,仍遲遲不肯應承。
我心中不免腹誹:你一個無權無勢的落魄書生,有什麼值得人圖謀的,至於這麼謹慎小心嗎?
好在他最後還是鬆口留下了我,簽下十年合約,他教我識文斷字,我伺候他飲食起居,到期後離合兩便。
初始時我還有些惴惴,因應聘時那些會燒火做飯的話全是誆人的,實際上我連三國時爐灶的樣子都不曾見過。但有誌者事竟成,孔明生性灑脫不計小節,我也非愚鈍的朽木,半猜半蒙的,漸漸將日常事務摸出了大概的輪廓,滿分不敢說,至少架勢學了個十成十,儼然一個合格的小丫環,連諸葛均都歪頭笑讚他哥哥這趟生意做地值。
如此,我便在草廬中安心住了下來,除了不習慣隆中過於辛辣的飲食,其餘皆無比滿意。
最大的收獲是脫離了文盲隊伍。
我雖習慣了現代人直來直去的思維,最不耐煩艱澀難懂的文言文,但學之一物,若有幸覓得良師,得窺其徑,入門後便可一日千裏。孔明自身學貫古今,又懂得因材施教,以史為綱,按曆史發展順序一麵講風土人情一麵將各個經典故事填充其間,輕鬆便將我腦中的一團漿糊理出了頭緒。
如今我雖不能出口成章,但辯論時引經據典地也很能唬一唬人了。
得孔明教導,實乃我平生之幸。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多地在課堂上走神。每每前一刻還在聽秦始皇一統六國時的英明神武,下一秒便流連於教書先生潔淨飄逸的白衣,暗想那殘暴嗜殺的始皇帝怎及地上孔明舉手投足間的儒雅風韻。
一個板栗敲到我頭上,孔明好生無奈:“怪不得三個時辰還隻能將一篇《論語》背地磕磕絆絆,怎的聽著聽著便發癡了去!”
我撓頭,傻笑:“先生還是穿白衣好看!”
他氣樂了:“你不是前日還嫌白色易髒,吵嚷著要我換黑衣,省地害你每天洗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