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的話一出口,顧言涇便沉默了下來,良久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滿是擔憂的道:“伴君如伴虎,你……”
“嗯,我有分寸。”秦崢是一旦喜歡了便會全心全意的性子,隻是顧言涇的話雖不中聽,但卻也是替他擔心,秦崢心裏還是領情的,不過他與莫卿華之事也不好與旁人多說,便隻沉沉應了聲。
顧言涇在見到秦崢之前想到了許多話要對他說,然而等秦崢站在他麵前時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傷得重,因與秦崢說話,強撐著坐起,隻這一個動作額頭便出了一層薄汗。
秦崢見狀取了銅盆上的手巾,在床沿邊坐下,抬手替他擦拭,“阿言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雖然不敢保證一定能做到,但我會像陛下求情,等見了父親再請他向陛下說情,想是保下顧世叔當不是難事。”
“小崢!”顧言涇握住秦崢的手腕,身上的傷本就攪得他難受,但最傷痛的莫過於被親人背叛,饒是顧言涇這樣穩重儒雅的青年,此時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眼底浮現一抹受傷,“你說,他為何會變得如此?”
秦崢握著手巾的手頓了頓,他知道顧言涇為何心裏難受,顧家身為關中世家之一,與各大世家都有著理不清的關係,顧瑞之此次的反叛讓關中世家元氣大傷,秦崔段三家首當其衝,便是那顧夫人所在的柳家也受了不小的衝擊。
顧言涇也沒想到父親與兄長突然便與王國舅勾結,借著揭發宮中皇帝乃歹人假扮封鎖了皇宮,一向羸弱文人示人的寧王突然走上前台,以鐵血手段控製了京城防務,寧王世子開始四處捉拿所謂的刺殺皇帝的刺客京城戒嚴。
因著皇帝失蹤期間替身隻讓秦嵐進寢宮,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秦家,秦閔當機立斷讓秦嵐離開京城,秦家所有勢力暫時蟄伏,任由王國舅下令將秦家眾人軟禁。
所有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在顧言涇鬧不清楚事情經過時,顧夫人便找到他,讓他暗地出城,尋訪皇帝蹤跡。
顧夫人也是對顧瑞之和大兒子顧裕澤失望,蓋因她知道一旦這次勳貴得逞,六大世家除了顧家將一個不剩,盡管顧瑞之信誓旦旦的像她保證一定會保全柳家,但顧夫人並不是深閨之中什麼都不懂的婦人。
她未出閣時便知道勳貴已經有一個柳家了,而那個柳家是絕對不會希望關中柳家存在於世的,顧家新投,就算勳貴一時看在顧家的顏麵不對柳家動手,但打壓是必不可少的,若勳貴失敗,皇帝歸朝,柳家雖不免被牽連,但有其他世家的幫助,重新發展也許用不了十年。
顧瑞之錯就錯在忘了六大世家同氣連枝,就算保全柳家,其他幾家被滅也不是柳家願意看到,顧夫人明白此種關節,本來是想讓顧言涇找機會悄悄潛入六大家之首的秦家,但秦家被王國舅派兵包圍,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潛入的。
顧夫人畢竟心疼兒子,遣他出城除了尋訪帝蹤,也是想到萬一顧家此次失敗,他人在外麵,到時候也可隱姓埋名,而不是無辜的和顧瑞之顧裕澤一起背上一個叛逆的罪名。
隻是顧夫人本以為遣顧言涇離開,顧瑞之應當也是樂見其成,哪知顧言涇走了不過一日,顧瑞之突然麵色陰沉的回來,問了顧言涇的去向,然後便派出了殺手前去追殺。
顧夫人大急,連忙派人給顧言涇傳信,卻不知顧瑞之的人便是尾隨傳信之人找到顧言涇的,隨後顧言涇一路被人追殺,碰巧發現了非寧的蹤影,他便也跟著往江州方向而來,隻是才到寧王封地便被人發現了身份。
繼而便是滅頂之災,幸好王弘燁突然出現救了他,不然僅憑著顧言涇一人怎麼也不可能逃到江州遇見秦崢他們。
“你可知他為何要派人追殺你?”秦崢想來想去也猜不出為何,原本默認顧言涇離開的寧國侯會突然下令派人追殺自己的兒子。
顧言涇墨黑的雙眸沒有焦點,他握住秦崢的隻手冰冷蒼白,像是想要從秦崢身上汲取力量一般收緊了手,過大的力道讓秦崢凝起眉心,隻是他什麼也沒說,靜靜的等候顧言涇開口。
“那是我運氣不好。”顧言涇自嘲一笑,“那日我本想去找大哥道別……卻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我沒想到真相竟是那麼的殘忍……”顧言涇仰頭,卻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滑下。
“大哥他……”顧言涇聲音黯啞,往日白玉般的臉此時隱隱浮著一抹青色,分明是不祥的樣子,秦崢大驚,手腕一轉便從他的鉗製下掙脫,一手按上顧言涇的後心,體內的無名功法源源不斷輸入他體內,護住他的心脈。
“小崢你知道嗎?我可憐的大哥……還有母親……”青年的聲音越發悲憤,秦崢扶著他的肩膀很想告訴他不要再說了,但顧言涇卻自顧自的續道:“母親一直蒙在鼓裏,她一直以為大哥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