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百裏銘對待百裏源的態度,如果秦崢沒猜錯的話,那日百裏源會到啟春殿來十有八、九是百裏銘讓人引他過去的,百裏銘是將他當做了無名功法的祭品,也是用來逼迫秦崢練習那門功法的手段,若不是吳成之恰好路過,百裏源或許當時就命喪他劍下。固然對秦崢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最起碼百裏銘目的是好的,但被人算計卻讓秦崢感到有深深的寒意襲上心頭,他此時能這樣對待養育了幾年的義子,方知他日後就不會如此對待他秦崢?別說什麼血脈親情,不過短短月餘,秦崢沒有自信能拚得過百裏銘十餘年的巍巍皇權。
“小崢果然聰明。”百裏銘沒有否認,而是一臉欣慰的誇讚秦崢,然而秦崢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陛下先前問我會不會回啟國,我的回答是——會!”
百裏銘似乎是沒想到他能說得如此斬釘截鐵,眼神裏有一瞬間的暗淡,閃得很快,快到秦崢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就見百裏銘恢複了平常的神色,嘴角高高翹起,那笑容秦崢無法形容,隻覺得心跳得很快,那是被對方的殺意所激,隻聽百裏銘說:“回去也好,免得小崢你看不慣朕的處事,等朕處理完手頭上這些破事,朕再去接你。”
‘朕再去接你。’這句話說得殺氣騰騰,秦崢立刻就猜到百裏銘的意思。
“到時候,小崢你便是整個天下的主人!”
秦崢麵色一變,百裏銘果然瘋狂,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他忍不住嗆聲道:“我若是天下的主人,那陛下又如何自處?太上皇帝?”
“朕?”百裏銘神色一變,似悲苦似歡愉,他低聲道,“當年我答應過她,等我奪回我應得的,我一定會回來接她,但我卻食言了,朕在她靈前發誓,必會找到我們的孩子,然後給他最好的,這一點朕必須做到。”秦崢看著百裏銘,某一刻秦崢覺得竟然在他眼中看見了慈愛。
然後百裏銘就笑了起來,笑得秦崢心裏發毛,他底下頭,秦崢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他的身體都在顫抖,口中發出嘶啞的低吼,“在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又哪裏比得過這天下呢!小崢,父親把這個天下送你如何?然後父親才有臉麵去找你母親啊!”
秦崢的身體跟著百裏銘一齊顫抖,沒有任何一刻讓他更加明晰——百裏銘是瘋的這個事實。
就在這時,歐陽走上前來,在百裏銘耳邊低語,百裏銘身子停止了顫抖,他抬起頭來,神色十分的正常,秦崢卻感到驚懼,一個瘋子身居帝位,宛國這個國家將會走向何處,這個天下又會被這個瘋子變成什麼樣子?他秦崢又該如何自處?
百裏銘聽完歐陽報上的信息擺了擺手,待歌舞聲稍歇,百裏銘笑道:“區區一晚宴,卻是有人心太急,也罷朕就如你們意罷。”
他舉杯起身轉向啟國使臣方向,先飲而盡,方道:“剛才就說到,晚宴結束後朕有事要宣布,既然有人不想讓朕說,朕就偏偏要說,你們先別驚訝,朕這一杯是敬你啟國先皇,雖然他是個不仁不義的老頭,但他畢竟是固國的父皇,朕就最後給他點敬意。”百裏銘說道最後,眼睛微眯他又斟了一杯酒,將那未盡之話飲入口中,‘他日掘他墳墓毀他屍骨便也就不欠他了’。
啟國使團那一方聽見宛帝如此說俱都麵麵相覷,但被侮辱先皇,他們麵上都閃現了怒氣,莫卿華雖然心中無比讚同百裏銘的話,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他自己心裏想想還成,由百裏銘說出來卻不可以,隻是他此時的全副精神都放在秦崢身上,不知百裏銘究竟與他說了什麼,令他神色如此怪異。
啟國人受了辱,最高興的莫過於殿上這些宛國眾大臣,隻是他們心裏雖然暗爽,但百裏銘此時古怪的行事,也叫他們心裏七上八下的,沒有著落,甚至有人嘀咕道,“莫不是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而丞相上官微板著臉,眼神猶疑,身旁的司馬慶頻頻看向殿外,神情焦急。
倒是百裏源氣不過剛才丟了麵子,早早就偷偷溜了出去,找了處隱秘的地方坐著休息聲悶氣。
漆黑的夜,大殿中的燭火照不到的地方,百裏源似乎看到了什麼刺目的光亮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