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言簡意賅地將那件大事說完,末了又說道:“主人讓公子即刻啟程。”
“這麼快?”剛剛得到的消息讓秦崢麵沉如水,他想了片刻說道“封叔一路辛苦,不如到我居所進些吃食休息片刻,待我稟明師傅師兄便出穀吧!”
“是。”
秦崢一路沉思著回到山那頭的那片精致樓舍,招來侍童讓其去尋找在外間的師兄蘇木,又吩咐人招待封白和收拾細軟,便徑直穿過幾道長長的回廊和一座座庭院來到最後頭的山根處,隻見一道精鐵大門嵌在山石之間,竟是間造在山腹裏的石屋,這裏是曆代穀主閉關修煉之地。無憂穀的劍法固然需要天賦才能入門,然沒有十足的勤奮想要窺得門禁乃至完全掌握卻也難入登天,所以無憂穀傳人有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初窺門徑後是留在穀中修煉抑或外出曆練穀裏是不管的。第二則是玄之又玄的劍心入道,這第二階段無憂穀成立三百年來也隻有十人而已,此時便要閉關辟穀成就道身方能出關,而坐死關成就道身隻有無憂穀初代穀主一人而已。本來前代穀主天分甚高傳說他十三歲出穀,三十歲回穀閉關,卻又不知何故中途出關,據江湖傳言那時他已武功奇高,整個江湖上無人能及,十萬亂軍隻為擒殺他一人,卻被他連割十餘名將帥頭顱,從容離去。那時他怕是離成就道身隻一步之遙,誰知前代穀主正當壯年卻突然暴斃而亡,真是天妒英才。
無憂穀傳人少有外出,多數都是在穀中修煉,即便是出穀曆練也是不理俗事,但凡有傳人在江湖中行走,功力深厚一手劍法出神入化未嚐敗績,在江湖之中地位超然。像秦崢這樣的官宦子弟更是從未有過,要不是當年父親有前代無憂穀主的信物,秦崢縱然天賦再好也是無法拜入無憂穀門下。
知道師傅正在閉關,秦崢本不想打擾,奈何此次出穀何時再回未嚐不是個未知數,他提起真氣讓自己的聲音得以穿透厚重的精鐵大門,門內靜悄悄地,秦崢也不著急,師傅閉關前就已說過他如今已可來去自由,倒不虞被人說成私自出穀。
雖說秦府之事讓他憂心忡忡,但也知道不急於一時。
良久裏麵才傳來一句“可。”那聲音猶如就在耳邊,秦崢正了正神色展袖拜下,“多謝師傅多年來的淳淳教誨,崢兒此去不知何時再歸,望師傅多多保重。”少年年輕的臉上細細地絨毛清晰可見,不和年齡的從容態度讓他整個人都多了分鄭重。等了一會兒,見師傅沒有其他吩咐,秦崢起身後退兩步以示尊敬,便轉身離開。
門內那打坐閉關之人身如泰嶽威儀嚴肅,一眼望去卻看不出年齡,或許三十許或許四十,如不是周身他氣勢,便是說他是弱冠之齡怕是也有人相信。
昏暗的石室內隻有一盞長明燈放在角落的石台上旁邊一個霍了口的水碗,原來石台邊便是一汪冷泉,頂上一座鍾乳時不時滴下幾滴泉水。而其餘的便隻有那人坐下的蒲團,巨大的圓形石室裏竟再也沒有其他物件,秦崢轉身離去之時,那人微微皺眉,瞬及便舒展開來,仿佛隻是落在冷泉上的水滴經不起多少波瀾,卻一下一下玎玲不斷。
秦崢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就看見牆頭臥著一人,若是平時,他少不得打趣這位有房不入有床不躺偏偏喜歡樹上牆頭高臥的蘇木師兄,但此時秦崢卻是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在對方狀似毫不在意的挑眉後說道:“蘇師兄,我要回京了,不知你可有什麼要我捎帶的嗎?”
蘇木盤膝而起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拿著不知從何處摸來的酒壺往嘴裏猛灌。
秦崢等了片刻,見蘇木隻是喝酒並不搭腔,他歎了口氣穿過院門才聽見蘇木喃喃說道:“你問問她,問她……”
秦崢訝異著回頭,難道師兄早就知道嗎?但是家裏卻是連他也瞞著,師兄從未出穀過,穀裏來往訊息都有專人打理,師兄從來不感興趣,怕是也沒人會專程去告訴他,而師兄外頭也沒有熟識的人,卻是從何得知?
“你問問她為何不回我信件。”說完這句蘇木那本就被酒熏紅的雙頰倒是越發的紅了,見秦崢怔忪的看著他,桃花眼狠狠一瞪,轉身欲走,卻又停住頭也不回說道:“小師弟你先去吧,讓她給我口信,我就出穀來!”說的好不堅決,說完也不等秦崢的反應,飛也似的竄了出去。
留下秦崢在原地,麵上雖無甚表情,但那眼神裏卻滿是悲憤,也不知為的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