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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彌漫,煙霧深處一個隱隱約約的苗條背影漸行漸遠。
厲戰南追了上去,在即將碰到那個背影的時候,麵前突然多了一條越不過去的深溝。
“歡歡……”
他驚醒過來,驚坐而起。
看著屋頂的蜘蛛網和掛在牆上的各種幹糧臘肉,許久,他才從夢裏抽離出來,一束斜陽穿過木製門框,落在灰色的地麵。
“吱呀”一聲。
地麵上的光影逐漸擴大,木門被推開,一個十八歲出頭,紮著兩個麻花辮的小女孩跑了進來。
“阿江哥,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女孩生的濃眉大眼,雖然每天日曬雨淋,但皮膚依舊好的不像話。
水靈靈的,完全不像是這山坳裏麵長大的孩子。
她穿著一件粗布裙子,裙子是手工製作的,染色染的不夠均勻,卻別有一番風味。
厲戰南坐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好似一張紙,看著怪嚇人的,女孩忙給他倒了一杯水,“阿江哥,你趕緊先喝一杯水壓壓驚。”
女孩一邊將水杯遞到他的手中,一邊問道:“你最近還是一直做那個夢嗎?”
厲戰南眸色深諳的點了點頭,“嗯。”
“那個叫歡歡的人到底是你什麼人啊,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麼?”
她是前兩個星期隨爺爺一起出門打漁的時候在一處淺灘救的他,那個時候他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被樹枝刮傷的血跡。
看著嚇人極了。
把他救回來之後的一個星期,他都是昏迷狀態。
昏迷的時候,嘴巴裏就一直叫著歡歡這個名字,她本來還想著等他醒來之後問問他歡歡是誰的,怎麼能讓他在瀕臨死亡的時候還不停的叫著那個名字,不過像阿江哥長得這麼好看,那個叫歡歡的人一定也很好看。
“想不起來。”
這半個月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裏一個長發女人背對著他,每當他想要上前看清她的容顏時,她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再也不會出現。
就這樣,周而複始,日複一日。
他始終都沒看清過她的臉。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他感覺得到,那一定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要不然,為什麼每次在夢中他都那麼痛苦。
女孩笑著安慰他,“沒關係的,阿江哥,想不起來那就別想了。反正你也別著急,爺爺說你是在水裏麵磕到腦袋了,等時間久了興許就好了的。
中秋節的時候爺爺會去鎮上給二伯他們送東西,那個時候你要是還沒好的話,就讓爺爺帶你去鎮上看看醫生。
相信你很快就能想起來自己是誰的。”
女孩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就像是天上的一勾月亮。
眸子裏亮晶晶的,討喜極了。
因為她愛笑,所以爺爺給她取了個名字叫笑笑。
見厲戰南沒說話,笑笑又說道:“就算你以後都記不起來了也沒關係啊,我也是爺爺從山下撿回來的,以後你跟咱們就是一家人。
我的爺爺就是你的爺爺,雲寨就是你的家鄉。”
雲寨距離江城有好幾百公裏的路程,厲戰南是順水而下,在一處淺灘被他們給救起來的。
最初的一個星期,他反複發燒昏迷,就是爺爺和笑笑兩個人日以繼夜的照顧他,才把他從死亡邊緣給拉了回來。
後來好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記憶一片空白。
什麼都記不起,也想不起。
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隻知道自己的心口空蕩蕩的,好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那東西是什麼,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醒來之後的他總是坐在田埂邊發呆,也不說話。寨子裏麵人丁稀少,全是一些留守的老人和小孩,有了新人進來,那些調皮的男孩子就成群結伴的跑過來圍觀。
叫他,喊他。
他也不應。
那些男孩子的膽子就越來越大,先是張牙舞爪的叫他啞巴,發展到最後就變成了一個兩個撿著石頭往他身上砸。
每次那些男孩子砸他的時候,笑笑總是拿著一根木頭棍子衝出來護著他的背後。
對著那些小男生惡狠狠的說道:“你們誰敢再砸一下,我揍死你們信不信。”
每次笑笑像護小雞仔一樣護著他的時候,那些小男生總是做著鬼臉笑她,“笑笑姐,你這麼護著他,難不成他是你老公?”
剛開始笑笑會舉著棍子把那些小混蛋趕跑。
可是後來慢慢的,她的心裏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