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都快入秋了還有蟬叫。”方詠琳若有所思地歪著腦袋,“記得小時候,爸爸帶我出去玩,我嚷著要捉一個蟬,也是快秋天的時候吧,樹上的蟬稀稀拉拉的,我不敢碰活的,隻能撿地上的。我撿了兩個,明明就是蟬的樣子,可是爸爸說它們已經死了,隻留下一個空殼,靈魂早就飛走了……”她慢慢抬頭,看到周子衡站在門口看著她。
見她也看到他了,他轉身就走,“徐管家,我上次的領帶在哪?”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她被他關在別墅裏,徐管家每隔半個小時就會出現一次,就連別墅周圍的人都多了一倍。可是他倒是從未在她麵前出現過。要不是偶爾聽徐管家說起,方詠琳還以為他早就搬到其他住處去了。
“周先生這幾天忙得很,回來得晚,出去得又早,不過每天他回家都會來你房間看看。”徐管家這麼說。
方詠琳點點頭:“真是難為他了。”
她並不做什麼,就長時間地坐著發呆,徐管家歎了口氣走出去,輕輕為她帶上了門。
隻是她的失眠症越來越嚴重了。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周圍的景物慢慢黑下來,有緩緩地有光刺入眼眸中。房間窗簾的效果很好,即使光線再強烈,射入房間後都變得柔和而黯淡。
黑漆漆的房間裏安靜得死氣沉沉,到了後半夜周子衡回來,他緩緩地轉開房間的門鎖,聲音輕微。方詠琳閉上眼睛裝睡。她感到床沿微微下陷,周子衡的氣息就在她身邊,那種熟悉的,令人著迷的味道。不知他坐了多久,然後起身離開。她睜開眼,在一片熹微的晨光裏注視著他離開,看著他開門,看著從門外泄露進來的燈光隨著關上的動作一點一點地消失。她想,如果他不肯離婚,那就這麼這樣吧,一輩子,就這麼這樣的過吧。
她隻能靠安眠藥入睡。起初是一片,然後是兩片,之後是更多,有一次晚上她怎麼也睡不著,摸著黑起床伸向床頭的瓶子,胡亂地抓了一把咽了下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徐管家無不擔憂地看著她:“周太太,您終於醒了……”
方詠琳朝她扯了個虛弱的笑容:“對不起,我隻是睡不著。”她闔了闔眼皮,卻發現周子衡站在病床旁,沉默地看著她。大吵之後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周子衡再也沒有出現在方詠琳視線裏,而方詠琳再也沒有提過離婚,忽然看見他卻感覺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周子衡麵容疲憊,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憔悴和突兀,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下巴處泛著微微的青渣,他一直是個注重外表的人,可今天的西裝卻皺巴巴的,領帶也歪向了一邊。方詠琳扭過頭,不再看他。
“你贏了。”周子衡似是倦了,他終於說出口,疲憊地閉上眼。
“你贏了,我受不下去了。”周子衡似乎在隱忍什麼,他重複了一遍,停了停,“等你出院了,就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