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淩盯著她那副模樣,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絲憐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憐憫什麼。往日看來,沈如詩總是一副萬事皆了然於心的模樣,她堅強聰慧到讓人不敢憐惜。
可是剛才那一瞥,他像是突然走到她心中,感知到她淡淡的憂傷。
他原以為她是鐵石心腸。自己的父親死了,都隻是淡淡一笑,他不知到底何事才能引得她悲痛。可是剛才那一眼,他好像感覺到她心口撕裂的疼痛,那是一種不易察覺的,很淺的,像是羽毛劃過湖麵一樣,卻在他的心口撕開一道傷疤。
他摸摸自己的心口,果然有些疼痛。這道傷疤不知何時存在他的心中,興許,自打見了沈如詩的第一麵起,他就該知道有朝一日自己定要曆經這樣的劫難吧。
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會為了一個女人壞了原則,他不禁嘲笑起自己。他從來不信命,可是今日的局勢走向可真是贏了當年那位算命先生的話。女人跟江山之間,他隻能尋一個,若是貪心,則不得好死。
可他向來不信命,強者都是不信命的。雲起國的天下,他要,沈如詩,他也要!
“你當時對本王告白的話,本王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怎麼,還要本王再重複一遍?若是你不曾說起,本王還真不知道,你心裏竟然那麼愛慕我,我可當真是受寵若驚。”
他將最後四個字咬的很重,帶著三分調侃三分戲謔。
沈如詩的臉蹭的紅了,抬起眸子瞪著蕭天淩。手裏的楊柳被折斷。蕭天淩玩味的口氣在她聽來就是調侃。她想起當時自己替蕭天淩掖被角,滿臉流露真情,話裏麵都有一股愛情大哥酸甜味,心裏麵的塞納河決堤而起,湧動不止。
“你莫要滿口胡說了。”她低下頭,將垂落在地上的楊柳又撿起來。看著被自己折斷的楊柳,不知為何總有些心疼,想把它拚合起來,可楊柳斷了,如何能後修複呢。
如同人心,一旦受傷,撕裂成碎片。便很難再補回原來的樣子,即便是補回原來的樣子,也不再是那個味道。
他們都是傷痕累累的人,上了一次,也許能將碎片補回原來的樣子,可是傷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最後他們傷不起了,化滿碎片的心就再也便不會原來的樣子,甚至連一個完整的碎片都不能補充完整。
看著蕭天淩讓人玩乎不透的神色,她突然發覺自己倦了,累了,若這是一場博弈,她不想繼續玩下去了。當她發現自己的對手變成了自己的愛人,而自己的愛人變成了自己的對手之後,不知道這場博弈該怎麼繼續。
“那不過是一時衝動,淩王莫要相信。即便你相信了,我也不會承認。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若是沒有那顆持久永恒的心,何來千年不變的承諾。”她勾起唇,手掌心被柳條劃破,滲出一絲血絲,那陣疼痛感卻讓她心裏好受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