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聖誕節過後,劉可婷夫婦一同回國。劉可婷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孩子的感情不僅沒有更進一步,反而還降至冰點,在一起的時候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劉可婷旁敲側擊地向愛德華詢問情況,愛德華什麼都不肯說,而她隻能幹著急。她私下找過祝潼聊天,而後才知道,原來這臭小子拒絕了祝恬的表白。
這個結果讓劉可婷鬱悶得不行,祝潼對她說:“孩子們年紀還小,情情愛愛這碼事,他們懂什麼?”
劉可婷急匆匆地追問祝恬的情況,祝潼笑著說:“不用擔心她,這丫頭的心理承受能力特別強,不會有事的。”
盡管如此,劉可婷還是很不高興:“愛德華這小子,真是氣死我了!他明明喜歡恬恬,為什麼就拒絕呢?”
祝潼點頭:“我看愛德華也是喜歡恬恬的。”
劉可婷更加著急了:“喜歡有什麼用呢?他拒絕恬恬,恬恬一定恨死他了!”
祝潼示意劉可婷稍安勿躁,她悄聲說:“你放心好了,我家恬恬沒有什麼優點,越挫越勇勉強算得上一個吧。”
劉可婷倒沒有祝潼那麼樂觀,離開之前,她邀請祝恬到鄉下玩幾天,順便把祝恬介紹給兩位老人家認識,可惜被祝恬婉拒。
近來祝恬跟都郭旭康混在一起,郭旭康正在一家市內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實習,祝恬對他的工作非常感興趣,她經常早出晚歸,每晚都是郭旭康把她送回家的。
隻是,在愛德華跟隨父母去看望外公外婆後,祝恬就沒有再跟郭旭康單獨約會過。
不知不覺,聖誕假期已經接近尾聲,祝恬在開學前兩天才趕回英國。一看見她,劉可婷就激動不已,她給了祝恬一個擁抱,當著丈夫和兒子的麵說:“恬恬,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祝恬趴在劉可婷的肩頭,笑眯眯地說:“要是我半途而廢,我爸媽肯定不會放過我。”
愛德華什麼都沒有說,他幫祝恬把行李搬回房間,祝恬收拾行李時,他還倚在門邊,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行李箱裏的東西擠得滿滿當當的,祝恬恨耐心地將它們一件一件地收拾好,她背對著愛德華,由始至終都沒有跟他說話。
把衣服都掛到衣櫥後,祝恬又把幾條圍巾放到衣櫥最高層的架子上,這衣櫥有點高,祝恬正要踮起腳時,愛德華已經走了過來,默默地替她把圍巾放進去。
愛德華就站在她身後,抬手的時候,祝恬像被他擁進懷裏一樣。她沒有亂動,隻要她一動,想必就會撞進他的胸膛。
放好圍巾後,愛德華的手仍然撐在衣櫥上,祝恬也站在原地,兩人的影子投在衣櫥壁間,曖昧地交疊在一起。
他們沉默著,祝恬垂著眼簾,好半晌才說:“謝謝啊。”
愛德華沒有應聲,也沒有任何動作。其實這段日子,每天他都在糟糕和非常糟糕中度過,尤其臨近開學,祝恬還沒有回來的消息,這讓他分外焦躁。這次祝恬回來英國並沒有通知他們接機,當她拉著行李箱出現的時候,他終於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祝恬可以這樣輕易地左右他的情緒,這實在是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這男人似乎站在自己身後發呆,祝恬等了又等,最後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讓開點,我還要收拾東西。”
聽見祝恬的聲音,愛德華才如夢初醒。他稍稍欠身,祝恬就迅速地走開,看著她專心地把瓶瓶罐罐放到梳妝台上,他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沉默地走出了她的房間。
開學以後,祝恬的生活充實起來,除了忙學業以外,她還忙著接待郭旭康。
正值春節假期,郭旭康和幾個朋友就到倫敦旅遊。祝恬上完課就抽時間帶他們去遊玩,聽說他們想看搖滾樂隊的表演,祝恬還特地向費爾森打聽了一下。
費爾森問她:“跟誰去看呢?你這幾天都很晚才回家,認識了新朋友?”
祝恬回答:“我的朋友從中國到倫敦遊玩,最近我都陪他們四處走走。”
“哦?”費爾森說,“要不請他們到家裏玩吧,你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到時候辦個燒烤派對,你看怎樣?”
“不用了。”祝恬連忙擺手,費爾森和劉可婷向來熱情好客,她就是不想麻煩他們,因而才沒有把郭旭康到倫敦的消息說出來。
費爾森也明白祝恬的意思,他說:“恬恬,你別跟我們見外。就這樣說定了,在他們回國之前,你無論如何都幫我請他們來家裏一趟。你們中國人不是總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嗎?”
當時愛德華也在場,他正翻著雜誌,突然也搭了句話:“那就定後天吧。”
費爾森摸了摸嘴邊的胡子,他略有所思地看了兒子一眼,繼而回答:“沒問題呢。”
祝恬把這事跟郭旭康和他的朋友提了一下,他們都很樂意上門拜訪費爾森一家。白天他們到郊外的酒莊挑了兩瓶上好的葡萄酒作見麵禮,到了晚上,他們就跟祝恬一起去看搖滾樂隊的表演。
這支樂隊是費爾森向他們推薦的,現場的氣氛很棒,祝恬平時幾乎不聽搖滾樂,但那晚她卻喊得嗓子都沙啞了。
到家時已經很晚,大家應該已經睡下,玄關處亮著一盞為祝恬而留的燈。祝恬放輕動作,以免把其他人吵醒,正要彎腰換鞋,一道影子就從客廳飄了過來,嚇得她差點就尖叫出聲。
愛德華隻穿著一件睡袍,前襟的位置沒拉好,露出小片胸膛。他逆著光,看清他的樣子後,祝恬摸著自己的胸口,低聲抱怨:“嚇死我了,這麼晚還不睡……”
“你也知道晚?”愛德華聲音冷淡地說。
祝恬重新彎腰換鞋,她不出聲,愛德華就繼續說:“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也不回家,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我又不是一個人。”祝恬將換下來的鞋子放進鞋櫃,隨後轉頭看向他,“郭旭康會保護我的。”
說完,祝恬就提著包包,越過愛德華往樓上走了。
這晚祝恬睡得很好,翌日清晨,她早早就起床幫忙準備今晚的燒烤派對。她心情愉悅地哼著小調,劉可婷問她:“有什麼事這麼高興呀?”
愛德華恰好拿著盤子和餐具過來,祝恬就說:“費爾森叔叔給我們介紹的音樂會太讚了,昨晚我們玩得很開心!”
細細算來,劉可婷也有好些年沒見過郭旭康了,她回想了一下:“小康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會喜歡搖滾樂。”
“可不是!”祝恬說,“他以前還想學爵士鼓,可惜郭叔不讓,他就偷偷找我媽媽教他。”
劉可婷追問:“那你媽媽教了沒?”
祝恬回答:“當然有,我媽媽對他可好了,她老說要把我嫁給他!”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哐當一聲,她們回頭就看見愛德華將手裏的東西用力放下,而他那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劉可婷看向兒子,她故意說:“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回屋裏歇著吧,今晚就不要燒烤了。”
愛德華將手插-進外衣的口袋,他掃了祝恬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