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聽到身邊的太監過來稟報紀無咎醒了,李湛抬了抬手,示意他下去。薑素素抬眼看了一眼他,問道,“可是紀大人醒過來了?”李湛點了點頭,但神情卻並不如往日愉悅。薑素素有些不明所以,當時紀無咎吐血昏迷,可是嚇壞了李湛,到了後來送他回棠棣院,還是李湛親自跟過去的。
紀無咎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陪他玩耍,長大了就幫他分擔國事,就連自己能夠來到宮中,也是紀無咎從中斡旋。李湛對他的感情,早已經超越了普通君臣。聽到紀無咎醒了,李湛應該立刻站起來出去看他才對,眼下這副神情,又是為什麼?說起來,好像那天從紀無咎那裏回來,李湛就怪怪的。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說熟悉,天底下沒有人比她再熟悉李湛了,可這次就連她也想不出來,隻是去紀無咎的院子看了他一眼,怎麼就讓李湛心存了芥蒂呢?
雖然這樣想著,但沒有找到症結之前,薑素素是不會輕易開口的。薑風荷近幾日長進了許多,先是在李湛麵前哀哀哭泣,訴說她的痛苦,李湛一向寬厚,又懂得憐香惜玉,自然會將她今日的痛苦看作是自己所為,對她心存憐惜;後麵又趁機提出要他時常過去坐坐,陪她說說話,這樣的小要求,在梨花帶雨的美人兒麵前,李湛一定不會拒絕的;過去之後,那就是她的天下了,什麼時候能爬上李湛的龍床,那就要看她的手段了。
才開始聽到這些的時候,薑素素也傷心得不行,還是梧桐一番話點醒了她。她說,“且不說四小姐是正妻,陛下去她那裏原本就是理所應當,就是她不是正妻,隻是普通嬪妃,陛下身為皇帝,也不是屬於你一個人。況且,現在陛下隻是過去坐坐,並沒有真正地背叛你,小姐你都如此傷心,將來他要是真的跟四小姐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就不活了?眼下你這幅模樣,正好中了四小姐的下懷,若是讓陛下看到,他多半要以為你小氣,此時旁邊又有四小姐故作大度,兩相比較,陛下原本就對她心存愧疚,你說他會偏向誰?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多了,就是你們感情再好,恐怕中間也要生出裂痕。裂痕已生,你還怕四小姐不會趁機橫插一腳嗎?”
薑素素不是聽不進去話的人,況且這個說話的還是她相當倚重的梧桐。被她這樣一說,她才發現薑風荷在她麵前挖了一個不算高明光的坑,就等著她跳下去,她好在上麵看熱鬧,趁機取代自己的位置。薑素素再柔弱,被人當著麵算計自己的感情,心中也升起一絲血性來:薑風荷不是要看著她往下跳嗎?她偏不。
於是,就在李湛連著三日去薑風荷那裏小坐之後,薑素素麵上都是一派大度,縱然心裏恨得要命,但臉上卻是分好不露,反倒要勸李湛多去她那裏。他去了薑風荷那裏對薑素素有愧,聽見她這麼說,心裏更是不好受,但好歹是一國之君,總不能沒臉沒皮地求著自己的嬪妃收容,隻是去薑風荷的那裏時間多少少了些。某天晚上他從薑風荷那裏回來,偶然興起,走到薑素素的窗下,卻聽見她在小聲哭泣,旁邊是梧桐的勸慰聲,“小姐,你就是把眼睛哭瞎,陛下也不知道啊。”
“我並不想讓他知道。將來若是我不在了,我就希望他把我忘得幹幹淨淨的,重新找一個可意的,不要耽溺於我一個人身上。”隻是聽她說話,李湛就仿佛透過窗戶,看到了裏麵薑素素梨花帶雨的模樣。
“那你為何還哭?”
“想通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經曆了這麼多才能跟他在一起,如今卻是過著有今日沒明日的生活,我永遠不會知道明天他會陪在誰身邊。”薑素素慘笑一聲,續道,“就是知道又有什麼辦法?他總歸不是我一個人的,就是有了新人,我也隻能抬起一張臉,跟他說,‘多去其他姐妹那裏走走。’再多的苦,隻能往我自己肚裏咽。”
……
說實話,她很不願意把這樣的心機手段用在李湛身上。然而薑風荷咄咄相逼,她總不可能毫不還手。一味躲避下去,最後隻能讓李湛遠離自己。經過盧家的那番磋磨,薑素素也明白,在感情當中,必要的手段還是要有的,一味的複出或許隻能讓人慢慢習慣,有的時候是要提醒他一下。
那一晚過後,果然無論薑風荷怎麼說、怎麼偶遇,李湛都不會再去她宮裏了,對她的態度,隻是比最開始要好些,走在路上,對她也算和顏悅色,但單獨相處,總歸是沒有了。
她能扳回一城,全靠春壽在中間替她牽線,而春壽跟紀無咎的關係,宮中還有誰不知道?這樣想著,薑素素在心底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李湛跟紀無咎那種關係都能惱了他,天曉得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李湛不願提及的事情,她還是不要去問了。將來還人情,換種方法也是一樣的。
且說紀無咎,春壽對他一番運功下來,將他體內的炙熱之氣逼出來不少,一大桶的冰塊都被他體內的熱氣給弄化了。這樣一來,的確比之前要好了許多,然而一冷一熱,一場風寒是免不了了。
紀無咎隨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轉頭問春壽,“薑家的事情如何了?”他之前已經用話拿住了薑永彥,要臉皮多厚才能舔著臉去李湛那裏求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