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義鎮對麵山頭來了隊浩浩蕩蕩的山賊,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而戚興身邊隻有區區七名軍士,根本不是他們對手,嚇得就要脫身逃跑。但戚興知道山賊此行目的,不為受驚軍士所動,出言喝止住他們,又耳語吩咐幾句。戚興已在眾人心中樹了威信,因此沒人敢違拗,隻得硬著頭皮去準備。待軍士自去,戚興指著山坡上的幾個頭領問姑娘道:“他們身後跟的儀仗和嗩呐分明是來迎親來的,你看看哪個是你遇到過的頭領。”姑娘身著單衣,赤腳站在雪中,凍得瑟瑟發抖,聽到戚興問她,強忍著嚴寒,身子蜷縮躲在戚興身後,探出腦袋朝對麵山頭望去,瞧了半天搖頭道:“奇怪了,我遇到的人不在裏麵。”戚興一直在觀望對麵實力,聽了姑娘所說吃了一驚,正準備問個明白,回頭才注意到她單薄的衣裳,隱約透著僵硬的酮體,已經凍得嘴唇發紫,眼神也有些迷離,立刻脫下自己的青色棉衣為姑娘披上,又將她攔腰抱在懷中。姑娘這才稍稍去了寒意,臉蛋也恢複了些許血色。
然而這姑娘正值芳華,被個年輕俊朗的壯士抱在懷中,立刻滿麵羞慚,雙手無處安放,順勢歪倒在戚興肩頭,正想說些什麼話語緩解尷尬,就聽戚興冷冷問道:“你方才說你見過的頭領不在這些人中,你可看真切了?”姑娘略顯期盼的眼神頓時暗淡無光,變得有些失落,噘著嘴道:“我看了好一會,絕對不會看錯的。”
原本情報所說白石嶺的山賊隻有八百餘人,但此刻眼前卻出現了上千人,如果這個能解釋為山寨壯大了,那頭領說的是下月再來提親,這會憑空冒出來又如何解釋?難不成他們不是白石嶺的人?戚興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抱著姑娘返回姨丈住處,派人將姨丈姨娘安頓在安全之處,自己則和姑娘躲進了房中。這間屋子隻有個微弱火盆照亮,加上裏麵灰煙繚繞,根本看不清人影,因禍得福倒是個絕佳的伏擊場所。就算如此,戚興還是不敢大意,他讓姑娘先躲在床上,自己顧不上煙灰嗆口,拿著燒著的樹枝在空中胡亂揮舞,又在火盆中添了幾把柴火,直直弄到睜不開眼放止。姑娘嗆得眼淚直流,不停咳嗽道:“嗆死人了,快點把門打開透透氣。”
若打開門剛才布置的煙霧不就白忙活了,戚興才不會照辦,他從衣襟上扯下兩條布帶,用清水沾濕後給姑娘遞去,這樣屋內的氣味兩人總算能接受了。姑娘躲在床上,腰間搭著條破被褥,不知戚興打什麼主意,便問道:“恩公要做什麼,可否明言,若我能幫上忙,?定然萬死不辭。”戚興道:“等我躲好後再與你細說不遲。”他本想躲在床下,不料關外的床都是泥土堆砌而成的土炕,根本藏不得人,正思量之時,姑娘勸道:“恩公若不嫌棄,不如暫且與我在被中藏身。”戚興左右無處可去,無奈之下隻好掀起被褥,挨著姑娘躺了。姑娘身子剛碰到戚興就微微震顫了下,立刻變得滾燙似火,喘息慢慢加重,又不敢有任何動作,隻能緊緊咬住嘴唇,任由心頭如小鹿亂撞,久久不能平靜。戚興早年常與沈文等江湖浪子來往,怎會不知女兒家的心思,但他現在卻一點興趣都沒有,隻當她是個萍水相逢的姑娘,悄悄湊到耳邊說了計劃。兩人又合計了會,確保不出差錯,便靜靜躺著專等頭領過來。
黑暗中又不知道日頭,像是時光有意變得慢些,讓肅殺戰場難得留下片刻溫馨,隻覺過了好些時候,才聽到屋外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戚興微微撞了姑娘胳膊,提醒她道:“小心些,來人了。”突然門吱呀呀被挪到一旁,屋外刺眼光線照進煙霧彌漫的小破屋內,門口立了幾個凶殘壯漢的身影,正是方才對麵山頭的山賊,他們身後還跟著數車聘禮和一隊滿身紅妝的嗩呐人。而戚興帶來的消瘦軍漢點頭哈腰地侍候在左右,不過此人並非背叛,實則是戚興怕山賊侵擾無辜百姓,有意安排的。消瘦軍士點頭哈腰道:“大王,就是這裏了。”門口的頭領擺手打發走了軍士,隨便朝屋內瞅瞅,隻見灰煙繚繞,黯淡無光,別說大活人了就連自己的指頭都瞧不見。戚興見那些人猶豫,又輕輕退了姑娘一下以示提醒。姑娘輕啟玉口,帶著些許嫵媚與輕挑,道:“大王到家門口了怎麼不進來坐坐?是怕奴家家中有老虎不成?”門口的頭領知道姑娘在裏麵安歇,鬆了口氣,更不進門,隻在門口站著通報道:“白石嶺好漢趙六參見嫂子。”這趙六武藝平平,但有一條誰都及不上他,就是對鄭柏忠心耿耿,就算是讓他死,他也絕無半點猶豫,因此極得器重。姑娘聽他不是白虎鄭柏,有意探聽虛實,應道:“即是白石嶺的好漢,想必是極了得的,怎麼還叫我嫂子呢,我們窮苦人家可擔待不起。”趙六道:“嫂子千萬別折殺我,我家哥哥讓我帶話,請你去寺裏敘話。”義鎮隻有一個和尚廟,叫做奉國寺,起建於遼,已有數百年曆史,端的是個大廟。可惜連年戰火,如今隻剩下大雄寶殿還算完整,其他的早就破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