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智真提起,意圖再明顯不過了,他是想以自己為餌,誘敵相攻,和他們短兵相接,擾亂對麵陣腳,到時候巨鯨幫注意力分散,陣型難以挪動,黑鷹再趁機進軍,火炮齊鳴,萬箭齊發,趕上來廝殺一陣,定能大獲全勝。可怎麼才能撐過三裏水路?若是直接殺過去,那不是被火炮當靶子打?再說了,就算智真僥幸接敵,水師主力為了陣型嚴整定要緩慢移動才行,加上火炮與弓弩又不長眼,等黑鷹趕過去,這兩千兄弟多半都要葬身魚腹之中。黑鷹感歎萬分,要是智真已練成,那這打法真是極有用的,水師速度快起來,先去接敵的兄弟能少死很多人。黑鷹不想拿兄弟們的血換取勝利,已在另思良策。智真滿懷心事,思緒回想起在太湖邊和淩霄大戰的傍晚,那時師兄自告奮勇誘敵,這才擾的江湖第一劍客淩霄分神,兩兄弟因此險勝贏了下來,而師兄也受了一掌,從那之後一心想做英雄的智真就放下了執念。智真像是自言自語道:“戰場本就如此,生死皆由不得自己,死了的是炮灰,活下來的拜上將軍,有人當英雄被人銘記,有的人化成塵埃卑微到泥土裏。但不管怎樣,在下一場戰鬥麵前,所有人又是一樣的,在生死麵前都顯得多麼微不足道。箭弩不會因為你萬人敬仰的英雄就拐彎射向別人,傷口不會因為你立過大功就自動愈合。誘敵也好,主攻也罷,都是為了能迎接勝利,能多帶些兄弟回家。我修道之時,主持總和我說我看不破生死,但誰又能看破生死呢,我心裏裝著部下,更不可能做到。”黑鷹一臉驚愕,難道坐禪還能坐出學問來?但也為這番話動容,是啊,在戰場上,生死皆不由自己,全憑天定,那誘不誘敵又有什麼分別?便咬牙下定決心道:“好,我給你一艘炮船,十艘大船,五十艘小船,另撥你兩千人馬,輕裝接敵。以舉火為號,巨鯨幫火起,我便帶人來接應。”智真領命,轉身離去,還未下船,就聽見黑鷹在他背後喊道:“師叔……你千萬別死了。”
離巨鯨幫十多裏處的路上,成群結隊的村民們推著板車,肩扛扁擔,懷抱孩童,牽引耕牛,不顧大雨傾盆,不顧泥濘的道路,不顧隨時會來的山洪,不顧祖居的土地,頭也不回的往山中逃去。衛廣見怪不怪,馬不停蹄往巨鯨幫中趕去。沈文更是狠狠抽了馬匹一鞭,抱緊蘇紫緊隨其後。安福卻停下馬來,駐足不前,其中一個老婆婆拄著拐杖,被兒媳婦攙扶著,一瘸一拐走來,對安福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娃娃,儂可千萬別再向前了,那裏有官兵正剿匪哩。”她兒媳婦滿麵汙泥,生怕被人瞧到麵貌,推著老婆婆就走,又湊到耳邊悄聲道:“娘,儂管他做什麼,看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人。”安福筋脈已通,比常人更要耳聰目明,聽她清脆的嗓音,便知是個美貌女子,但不知為何打扮的如此醜陋。安福不明所以,也不好相問,便縱馬趕上衛廣,但瞧見他們皆是麵色凝重,殺氣騰騰,心事都寫到臉上了,隻好湊到陸清瑜身邊,問道:“他們這是怎麼了?”陸清瑜不直接回答,轉而問道:“生逢亂世怎樣才能讓更多的人過的安穩?”安福搖頭不語。陸清瑜目視前方,冷冷地道:“隻有一個辦法,盡早的為天下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