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小心扶住戚興胳膊,出了門左轉過了數間屋子,到了沈文房前,正待敲門,門卻自己開了,裏麵闖出來一個人影,險些撞上。那人影正是沈文,隻見他換了身裝扮,再也不是一副白衣書生模樣,反倒穿上破布背心,粗麻短褲,腰間懸了一把細長軟劍,手上執著鋼扇,頭發挽成一團,用根黑布綁了。戚興見他如此裝扮,心中大疑,問道:“你扮成這個模樣是要做什麼?”沈文一愣,見戚興已經醒了,滿麵愁容煙消雲散,拉著戚興進來,難掩興奮道:“好兄弟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若是我此去不回,還勞你幫忙,將這祖產賣了,贖蘇紫姑娘出來,若是還有剩的全數分與我店內夥計。”戚興看他像交代後事一般,已猜著七八分了,悄聲問道:“你要去劫牢?”沈文點了點頭,道:“安福雖與我相識不久,可我對他肝膽相照,如今他遭了難,我不能坐視不管,今夜子時我自去城中,能救了最好,救不來時就死戰一番,也不枉七尺身軀。”戚興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道:“你胡鬧什麼,他被抓了生死皆有命數,我們當以大局為先。我此來就是勸你趕緊跟我們去個安全的地方,保不齊安福挨不住打,已經將我們藏身之所供了出來。”話音未落,半杯殘酒已迎麵潑來,沈文一臉盛怒,端著酒杯站起身來,早已失去理智,大吼道:“你胡說些什麼?安福才不是那種出賣朋友的人。”戚興不急不燥,閉著眼伸手擦去酒水。沈文本就是個有涵養的書生,就算暴怒也立刻回過神,情緒已經不像剛才,也覺懊悔,可還是怒道:“你,我,龍剛耀當年為什麼一見如故?你可還記得?”戚興一臉平靜:“人總是會變得。”沈文哼了一聲,抬眼蔑視道:“你不願說,那我替你說,當年我們都是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所以才能一見如故。後來你一人在家苦讀練武,我也都理解,有事都沒有去打擾你,隻是互通書信,畢竟你要重振家風。可現在你卻為了什麼大事大局,置朋友安危於腦後,你的血性都跑去了哪裏。”

兩人的吵鬧聲,衛廣早已聽見,趕緊帶著陸清瑜過來調停。沈文還隱隱怒氣,胸膛高低起伏,衛廣知他素來極重義氣,又見裝扮,便來勸道:“想救安福也不是不行,但我們先換個地方說話,再等一會若是官兵圍了過來,自保都難了。”李叔本來立在旁邊,聽著兩人吵嘴尷尬不已,現在趁機插話道:“衛大人說的極是,少爺還是先躲一陣,家裏的事我自會照看。”沈文怒氣漸漸平息,怕他隻是敷衍,問道:“你先說個法子?”衛廣無奈,他本不想說這損招的,可若不說沈文怎肯幹休,便道:“你不是和蘇紫,孫凱璟打得火熱嗎?隨便找一個求求情,安福保證沒事。”這樣一來,不就等於讓蘇紫出賣色相嗎,沈文一臉不願。衛廣隻有這招,雖說陰損,但勝在有效,也不管沈文願不願意,拉起他就走,道:“我把能想到的都告訴你了,你要是再不跟我們走,難道就不顧龍幫主的安危了?”沈文隻得向李叔交代了幾句,扶起戚興就向外走,又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剛才我衝動了,等到個安全的地方,我讓你打我幾拳出出氣。”陸清瑜去叫徐雅,衛廣會心一笑,自去外麵整頓車馬。

一輛寬敞馬車已停在樓下,這馬車外麵毫無裝飾,車架已略顯陳舊,甚至還有蟲蛀的孔洞,車簾掛著一張卷邊的藍布,誰也想不到上麵會坐著幾個江湖聞名的人物。戚興早已在上麵,暗自打坐調息,沈文又變成書生模樣,後頸插著鋼扇,又拿了些衣物幹糧以備不時之需,卻不上去,隻在旁邊等著。陸清瑜推著還沒睡醒的徐雅走上前來,徐雅打著哈欠,揉著睡眼滾上馬車,問沈文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沈文抬起頭,麵凝重道:“我想去辦些事,就不跟你們一起了,不過放心,我不會犯傻的。”衛廣握著韁繩,不知去哪,回頭問道:“你們可有好的去處?”沈文對這最熟,思索一陣,答道:“依我看,不如暫且在巨鯨幫安身,一來那裏兵力眾多,安全無恙,二來…”衛廣不等他說完,長鞭一甩,馬車疾馳而出,往巨鯨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