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見扶他不起,也不管他,任由他跪著,自去到了兩杯薄酒,端了過來道:“我隻是個弱女子,不懂得什麼國家大事。”黑鷹接過酒來,一飲而盡,也不顧她是真的不知還是裝作不知,將這事原原本本道了出來:“自從熹宗天啟年,九千歲初掌朝政,當時黨派紛爭,九千歲憑一己之力,肅清朝政,逐漸為熹宗器重。後新帝登基,卻覺九千歲大權在握,甚為棘手,急欲除之而後快。而九千歲手握軍權,皇上難以下手,便欲聯結朝中文臣,各省清流聯名上書彈劾九千歲。值此危難之際,還想請姑娘輕啟金口,討個人情。”蘇紫坐在上首,以手托腮,微微含笑道:“就算我替你求情,可皇上也未必肯聽我的,還不如去找皇後娘娘求情來的實在。”黑鷹站起身子,坐了下座,道:“我聽聞江南來了個貢生,名叫孫凱璟,號臨淵書生,算是清流領袖,對姑娘極為愛慕,若是姑娘願意在他耳邊吹吹枕風,讓他寫一篇稱讚九千歲功績的文章,那九千歲絕無大患。東廠上下定然記得姑娘恩德,他日定會厚報。”蘇紫對那貢生極為厭惡,哪裏肯幫這個忙,又打岔道:“要不你們試試急流勇退,歸隱山林。做個慣看世間的隱士,豈不快哉。”黑鷹道:“你當九千歲是舍不得功名富貴?你可知大明目前危在旦夕。關中大旱,各地都有反情上報,官吏腐敗,極盡貪汙。山海關戰事緊急,東邊又有倭寇侵擾,西邊土司勾結。若在此時,將大權交給一個毫無經驗的少年,大明前途可想而知。”這毫無經驗的少年明顯就指的是當今聖上,黑鷹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根本就沒將皇上放在眼裏,勢同水火可見一斑。
蘇紫變色起身道:“要是我不願意幫你呢。”黑鷹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可終歸是有求於人,臉色慢慢緩和下來,道:“你先別急給我答複,不如先聽聽我的條件。”蘇紫早看到他上船時帶了好幾箱子禮物,可養尊處優慣了,怎麼會看重錢財,問道:“你倒說說什麼條件,莫不是你的金銀珠寶?。”黑鷹知道蘇紫可不缺這些,道:“這些隻是見麵禮罷了,無論事成不成皆送與姑娘。”蘇紫道:“平白無故就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這麼有把握?”黑鷹也不直接回答她,轉而對著窗外看去,道:“你瞧外麵,能瞧見什麼。”蘇紫笑道:“草長鶯飛,青山綠水,走卒商販,官兵捕快,不知你指的是哪個?”黑鷹頓了頓,望向蘇紫道:“窗外有自由自在的天空。”蘇紫身子一震,眼眶又閃出淚光,竟說不出話來,這些年被人當籠中之鳥一般,供人取樂,自由一詞早就是奢望。黑鷹上前緊逼一步,道:“若姑娘肯幫東廠一次,東廠定還姑娘一個自由之身,到時任憑姑娘離去。若有半句虛言,讓黑鷹死無葬身之地,魂魄不得超生。”蘇紫動搖了,對自由的渴望總是大過對情愛的追逐。好像黑暗的日子突然照進了一絲光明,無盡的苦楚終於等來了盡頭。不同於沈文的承諾,黑鷹開出的條件對東廠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況且男人的承諾真的聽過太多太多,可都是逢場作戲罷了,又有幾個真能放到心裏。女人最想要的還不是主宰自己的命運。蘇紫思慮半響,道:“你容我考慮一天,明日自會答複。”黑鷹喜出望外,他知道若是蘇紫肯考慮,這事就有光了,大喜道:“斷橋邊隨時都有我的人,姑娘若同意之時,在船頭掛滿紅燈,我便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