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虛矯的詩篇剛誦念完畢,驟然的,四人同時聽到黑夜的叢林裏,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真真實實的,陰寒透骨,辨不出是男還是女的冷哼,在這空寂的四周裏顯得格外的突兀詭異。小菁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前方是吉凶難料的未知之境,身後是敵友難辨的跟蹤者,此行又將會發生些什麼事情,無人能預知。
四人在密林中一路向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隻知道,實在累得走不動,停下來休息的次數都已經有四、五次了。按理說,再長的黑夜也該快將到盡頭了,但,這密林裏的時間似乎已經停在某一個時空段裏,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不願意從黑夜中的深度睡眠中醒來,無論行走多久,仍然被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一直都隻是語萱憑著記憶在前麵帶路,小菁越發想不明白,為什麼龍全之會說那個地方隻有她才能去得到呢?此刻看來,語萱不是比自己更認得路嗎?自己嚐且還在黑暗裏找不到方向,語萱卻已經可以把曾經無意間走過的路線記得那麼清楚。
“到了,就是這裏了……”突然的,聽到語萱沉聲說到,四人紛紛停住腳步,不約而同地向著語萱所指的方向看去,借助四支電筒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得到,前方赫然隻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色沼澤潭,哪來什麼天府小鎮的影子?就連半磚半瓦也看不到。
“小菁,過來……”龍全之盯著沼澤,向小菁招招手,示意她走到最前麵來。小菁狐惑之下,還是依言走了過去,剛走到沼澤岸沿,突覺頭頂微微一痛,驚愕地回頭看去,竟看到龍全之完全不需要經得她的同意,便象拔雞毛一樣硬生生扯下她的幾縷發絲,扯得她頭皮一陣生痛。
納悶又懊惱地瞪著他,正想張口質問,左手卻已被語萱毫無征兆地一把捉住,瞥眼時,竟看到她手裏不知何時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小刀,頓感嚇了一跳,又驚又怕,不知她要對自己做什麼,急忙用力掙紮,但,語萱手上的力度很大,根本不容她掙開。
站在後麵的方以文急步走過來,卻被龍全之一手攔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稍安勿燥,如果不這樣,我們都去不了那裏,相信我。”說時遲那時快,語萱手上的小刀已經不由分說的在小菁手腕上輕輕一劃,立馬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緊接著,更是毫無憐惜地捏了捏她流著血的手,好讓血流得更快些,小菁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滴入沼澤裏去,此時此刻,無疑就是強行被割腕放血,希望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吧。
龍全之彎下身子把扯到的那些發絲放入沼澤中,口中念念有詞地說道:“血為憑,發為記,故人來訪,開……”
鮮血和發絲很快的,都沒入在黑沉沉的沼澤裏去,就在這時,突然的,竟隱約看到原本一片沉寂的沼澤,微微發生了一些變化,似乎正有著一些什麼東西快速地想破汙泥而出,數量很多,凡眼睛所能看得到的地方都有蠕動的積象。
不稍一會,竟看到無數的草尖兒已從汙泥中冒出頭來。原來,是雜草在萌芽,但,這成長速度也太驚人了吧,快得很是異常,就象是在電視上看到的植物紀錄片中,把植物也許需要一個月或幾天的成長過程剪輯成短短的幾秒。
隻是眨眼的功夫,已密密麻麻的長滿了整片沼澤,極速地竄高,極速地伸展枝葉,黑不見底的沼澤潭很快的就在眼前變了模樣,取而代之的已是上次所見到過的雜草野地,遠遠的,一座座民舍平地而起,驟然出現在淡淡的月色之下,那個名叫天府的小鎮又一次如海市蜃樓般出現在眼前。
不等小菁再作過多的反應,龍全之已第一時間向著小鎮的方向大步走去,隱約的,似乎還聽到他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冷笑著。語萱也很明顯的過橋抽板,一把甩開小菁仍淌著血的手,絲毫不再理會她,隻顧著追著龍全之的步腳,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向天府。
倒是身後的方以文急忙從隨身的背包中取出應急藥品,也沒有多說些什麼,隻是細心地幫她包紮好傷口。看著撇下自己已經走遠了的語萱,小菁不禁有些感慨,沒想到,相交多年的友情竟比不上才相識幾天的陌生人,變了的人,原來比陌生人更為陌生,甚至乎有可能更為可怕,當曾經的朋友變成了敵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斷壁殘垣,滿目蕭然,月色下的異域之城更添幾許詭異神秘,再次踏這方界域,心中忽然有萬千思緒湧起,害怕的感覺很淡,更多的是沒由來的悲切,莫名的感慨。
黑夜裏的破落街道,除了前麵那兩個行色匆匆的身影外,再無別的人跡,一棟棟低矮的房舍,越發象是一個個守護著荒城的風燭老人,都蹲在那裏,冷冷地看著這幾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沒有相迎,隻有讓人不寒而粟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