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斯巴達(2 / 3)

“色諾芬在這本書中也指出了斯巴達政製的不足之處。”亞裏士多德翻開書卷,“你看,他說,斯巴達的律法天生適合於維係一個城邦內部,而不適於擴張。一旦斯巴達人開始向外殖民,他們會發現,這些製度都無法貫徹下去了。”

“而且,殖民到外邦的斯巴達人會很快放棄原有的生活方式,變得像當地人一樣。他們也會熱衷於享樂和財富,而不願將自己的所得貢獻給城邦。外邦的一些不良風氣會影響他們,讓他們心思不再單純,而且很快墮落下去。”

“這是為什麼呢?”赫米阿斯一麵點著頭,一麵皺眉思考著,“我應該仔細研究一下,說不定在以後會用到呢!”

赫米阿斯應該慶幸,關於斯巴達的知識很快就派上了用場。政治學考試的日子到了。

埃雷特裏亞的美涅德穆斯走到講台正中,這是一張木製的高台,比法庭上發言的台子略矮一點。他四十多歲,頭發有些稀疏,顯得額頭格外得突出。此時,他麵對著進入學園第三年的學生們,用清亮的語聲宣布:

“我想你們已經清楚,每一種政治都有著它們自己的聲音,而這種聲音出於它們的天性,每一個城邦在選擇製度時,都是在選擇如何發出自己的聲音。”

“經過半年的學習,你們應該已經了解了一些關於政治的邏各斯,現在你們發聲的時候到了。”

“這次考試的題目是:評價任意一個城邦的政治製度,作文不得少於兩尺。以沙漏計時為準,現在開始寫吧!”

美涅德穆斯將一個沙漏翻轉過來,細沙緩緩地落下,發出簌簌的響聲。坐在地上的學生們緊張地拿出紙筆,有的開始書寫,有的則咬著筆杆沉思著。

亞裏士多德展開了一張空白的紙卷,斟酌著如何下筆。要知道莎草紙可並不便宜,它們大多來自埃及,從海上漂流了很久才到達雅典。盡管學園會給學生們供應一些紙卷以滿足他們必要的用處,但數量極其有限,很多人還是要自己掏錢去市場買紙。而那些舍不得花錢的學生,他們日常寫字還是在泥板上。

亞裏士多德早已養成珍惜紙張的習慣,盡管他現在的財產並不算少了。他希望將所思所想一揮而就,不必刪刪改改。他在心中打好腹稿,才下筆寫起來。

在眾人的羽毛筆摩擦紙張的聲音中,細沙漏完了。美涅德穆斯將一張張紙草拿到麵前,他並不打算盡快批讀這些試卷,因為根據他的經驗,學生們考試時的作品大多沒有什麼見識。他希望和自己的學生們一起閱讀,再擇優給予通過。

因為亞裏士多德的座位在最後,他的答卷這時擺在了一摞紙卷的最上麵。美涅德穆斯眼光掃過卷麵,卻被一段話吸引了:

“對於共同體來說,即便達到最高程度的一致性,也不可能讓所有人同時說出‘我的’和‘不是我的’而得到證明。而這一點正是蘇格拉底認為的,完滿城邦的標誌。”

“如果說話的是‘所有人’而不是‘每個人’,對於那些屬於他們的財產來說,不是屬於某幾個人,而是屬於全體人。‘所有人’這個詞用在這裏顯然是荒謬的,就像‘雙’‘奇’‘偶’,具有雙重含義,甚至會造成邏輯上的混亂。”

“所有人都稱同一事物為‘我的’,每個人也在這樣的意義上這樣說,即使這不是錯的,也是不可能成為現實的。即使每個人在不同意義上使用這個詞,這樣的一致性也不可能造成和諧。”

“這種提議的另一個缺陷在於,一件事物為越多的人共有,那麼每一個人對它的關心就越少。人們一旦認為某件事情可以由其他人經手,那麼他自己就越少考慮這件事情。如果每一個市民都以城邦的上千名兒子作為自己的兒子,其中誰都不是他的兒子,同時任何人都同等的是任何人的兒子,那麼,每一個兒子都不會得到關心。”

“因此,城邦的這種極端一致性顯然並不是某種善。因為家庭比個人要自足,而共同體又要比家庭自足,如果自足就是人們追求的目的,那麼在城邦中,人應該追求的是較少的一致性,而非較多的一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