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這種時候,在場的每個人都能得到一塊,不管是雅典公民還是外邦人。”阿裏斯塔又急躁起來,“他們怎麼還不開始分肉啊!”
在雅典娜神像前的祭壇上,季費索多羅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刀,他自然無法獨立完成分割一頭牛的全部過程,但作為儀式性的步驟,他需要將第一塊肉割下,並給予城邦中德高望重的人。一般來說,牛耳朵會是不錯的選擇,它雖然不夠好吃,但很容易割下來。
“我應該把第一塊肉給誰呢?”季費索多羅不止一次地思考過這個問題,但從沒有比在此刻更加緊張,“一般來說應該給城邦的長者,他們是民眾尊敬的對象。但有時也需要給有功的將軍,他們是城邦的基石。或者,應該給予最近在市民中口碑最好的一個人,作為對社會風氣的鼓勵……”
他手中拿著那把短刀,這是一把為了儀式特意準備的武器。它的柄用黃金打造而成,還帶著華麗的裝飾。為了保證祭典的順利進行,它一定要被打磨得十分鋒利,一下子就能帶走牲牛的生命。
他手中拿著刀,在牛耳朵處比劃了一下,這頭牛顯然還沒有完全斷氣,它的脖子流著鮮血,四肢還在抽動著。
“按照自然學家或者醫生的說法,動物在死亡之初,身體還會保持著一定的活動,這是靈魂離開身體的過程。”
季費索多羅不知道為何想起了自己少年時從學校教師那裏聽來的理論,他想要甩甩頭清空雜念,卻發現脖子因為過分緊張而異常僵硬。
“呼。鎮定下來,完成這個步驟。”季費索多羅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道,“割下去,割完之後就好了。”
這樣想著,他緊緊地握住刀柄,朝著牛耳朵的部位狠狠地割下,接著一劃。一道血柱衝天而起,甚至比剛才牛頸部噴出的還多。
血色的噴泉覆蓋了季費索多羅的身子,他感到了一絲詫異,而後聽到了周圍傳來的呼聲。他努力告訴自己,一定要完成這個步驟。
他的眼睛緊盯著前方站著的一位老人,“他是克力同的兒子還是西庇阿的兒子來著?”他已經顧不了這許多,隻想著趕緊把手中的肉遞出去。
就在他想要伸出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個動作。他以為這是因為自己肢體僵硬的緣故,便努力將身子朝對麵探出去。
季費索多羅的努力並不是沒有結果,他的身子前傾,雙手伸出,似乎在鞠躬行禮。
但現場已經沒有人注意他的禮節了,因為下一刻,他的頭落在了地上。
……
學園。
歐多克索費了很大的氣力才把憤怒的安提豐勸阻住,並將他們父女帶到了學園。柏拉圖並不在這,他應該也是跟著遊行的隊伍一同去了衛城。歐多克索讓安提豐坐在椅子上,他麵色凝重,一言不發,而作為主角的女孩倒並沒有什麼劇烈的反應。她似乎更擔心自己的父親,同時對整件事充滿了迷惑。
“讓我的妻子和女兒們來陪她吧。”歐多克索提出了建議,將少女帶到了自己家,與他的妻女呆在一起。在安置了這一切後,他轉向安提豐,這個身材粗壯的漢子此刻垂著頭,仿佛整個人縮小了一圈。
“首先,我們要弄清這是蓄意的羞辱還是一場意外。”歐多克索對安提豐說道,“先不要衝動遊行的隊伍已經出發,我們也無法阻止他們。先說說,你們為什麼會遲到吧。”
“我是昨天午後得到消息的。”安提豐依然垂著頭,“傳令兵告訴我這個消息,我便與妻子一同準備所需要的東西。這是我女兒第一次參加祭典,她要學習的東西很多,我妻子昨天一晚上都在教她。”
“今天早晨我們出門的時候,先是發現我們家門前的那條路被堵住了,有一堆石頭和樹枝攔在路上。”他接著說道,“有人說這是運送建築材料的工人不小心散落的材料,但是所有人都去參加慶典,根本沒有人清理街道。”
“接著,我套上自己最好的馬,準備繞到大路上。可是那條路上行人很多,還有很多馬車。”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著,“我們在路上和一輛馬車發生了碰撞,車軸被撞斷了,不得不停下來更換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