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星整個身子縮了一下。
虞惟笙覺得這反應有趣,又撥了一下,才問道:“是不是因為我?”
岑星原本微微帶粉的耳廓很快泛起了紅,整個人像一條小蟲子似的向遠離虞惟笙的另一側扭著挪了一些。
“我在你們老師麵前說的那些話,讓你不高興了?”虞惟笙又問。
這是他唯一能猜到的可能性了。為了能讓岑星撇清關係,有些話他說得誇張了些。岑星那麼老實,也許心裏會介意。
可也不用哭成這樣吧。
岑星非常用力地用臉蹭了蹭枕頭,接著,緩緩爬了起來。他的臉被捂得紅紅的,坐起身後依舊微微垂著視線不與虞惟笙對視,刻意繞著他往四下打量,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虞惟笙看了一眼旁邊的寫字桌,拿起了岑星的手機,遞過去:“在找這個?”
岑星點了點頭,快速地接過,在屏幕上輸入起來。
“和您沒有關係,我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別的事。”
虞惟笙心想,那你為什麼一直不看我。
岑星的手機又發出聲音。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沒關係,”虞惟笙說,“能告訴我是因為什麼事嗎?”
岑星握著手機,低著頭,沒有反應。
虞惟笙在無奈之餘,意識到一件事。原來岑星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樣,他也一樣會舍不得。
“……是不是那些謠言真的很難聽?”他問。
岑星聞言,終於抬起頭來。他看著虞惟笙,不點頭,也不搖頭,眼神裏好像藏著些話。
虞惟笙一時讀不懂,心裏突然自責。
他今天會在老師麵前說岑星因為流言受到了很大傷害,不過是為了危言聳聽,自己心裏並不當真。
可仔細想想,岑星從來都是一個細膩敏感的孩子。他不會說話,心裏卻藏著比其他同齡人更多的想法。也許他真的一直為那些中傷感到困擾。
岑星的班主任都知道要找他談話開解,而自己竟毫無所覺。
也許他的小朋友一直在偷偷難過。
“要是呆在學校裏讓你覺得不開心,我們不去也行,”他對岑星說,“還是像之前那樣在家自學也挺好的。你願意,我就給你請老師,不想要就還是讓嶽霄哥哥教你。你那個朋友,也可以……”
岑星突然搖頭。
他抬起手來,揉了揉眼睛,又抹了把臉,接著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心裏做下了什麼決定。他在虞惟笙的注視下低著頭從床上下了地,赤著腳站在床邊,伸手拉虞惟笙的胳膊。
虞惟笙不明所以,被他拉著起身,又被他拉著一路走到了門外。
“要去哪兒?”他問岑星。
岑星還是低著頭,小步挪回了房間,鬆開了拉著他的手,飛快地做了一個晚安的動作,接著又往後退了小半步,關上了房門。
之後,把門鎖上了。
虞惟笙在驚訝之餘立刻轉動了一下門把手,打不開。
“星星,”他敲了敲門,“到底怎麼啦?”
片刻後,門那邊傳來了電子女聲,“謝謝您,我真的沒事,有點困了想早點休息。您不用放在心上。”
虞惟笙當然不信。
這是他家,他有備用鑰匙,可以從外麵把門打開。但他知道,不能這麼做。
他的小朋友有心事了,有可能是到了叛逆期。這該怎麼辦才好。
岑星在門背後坐了下來。
他胸口堵得慌。那是一種有別於悲傷難過的、更為沉重的心情。他現在不想哭,隻想發會兒呆。
虞惟笙提起那些流言時,他一度以為話題會走向自己期待的方向。可惜,虞惟笙對他跟霍行之的關係發自內心的不在乎。
岑星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歸根結底,他會來到這裏,是因為喜歡虞惟笙,想跟他在一起。念書學習,在家也是可以的。若虞惟笙真的沒法對他產生同等的感情,永遠隻能把他當成弟弟,有什麼必要繼續待下去呢,隻是平白給虞惟笙添麻煩罷了。
這樣的想法在大腦的角落偷偷探了個頭,就再也無法消失了。
要不回去吧。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反正所謂的婚約本來也就不存在,虞惟笙又不喜歡他,留著幹什麼。每天看著,越來越喜歡,卻終究得不到,多難過。
……可就算這樣,也還是想每天看著呀。
岑星趴在膝蓋上發呆。過了好久,被他放在身旁地麵上的手機突然振了起來。
不是電話,而是一個視頻邀請。來自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