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皆身穿白袍,戴著黑色手套,他們沉默而壓抑地奔跑著。

身周是深邃陰暗的北國森林,頭頂是沉悶厚實的烏雲。

一雙雙漆黑黑色的手套上,在陰影中,不但浮動著若有若無的圓弧形符號,不時還有淡淡銀光流過,劃出一個個玄奧的文字。

黑暗中,這異常且玄詭的景象,隱隱透露出了手套主人的不凡。

而從他們高速奔跑,仍輕鬆越過各種障礙物的身手,並拉出一串串殘影的速度看來,他們的近戰實力也並不容小覷。

五個高等階的職業者,在這塊大陸上也算是股不小的力量了,但不知為什麼會在這片森林中飛奔。

沉默持續著,直到他們終於穿出這座森林……

一踏出森林,其中最年輕的一個,看著仍很昏暗的天空,雖然猶豫一下,但還是張開了口。

“頭,我們…”

“文森特,我們被放棄了…不需要也不可能再回頭了。”站在五人最前方的中年男子,雙目肅然地望著陰暗的前路,頭也不回道。

又是一段沉默無話。

突然,一道紫雷撕裂天際,一瞬間照亮完全陷入黑暗的道路。

“但是,隊長!”兩道年輕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不要再叫我隊長了……從教令下達的那一刻開始,光明之闇最後一支,也是唯一一支執行小隊永遠除名了。”領頭者閉上眼睛,語氣壓抑地說著。

“但是、隊長,我們還在啊!還在這裏啊!為什麼不下令?”一直跟在最後麵的壯碩大漢,按著自己胸口,焦急地說著。雖然他聲音顫抖,眼角還似乎有點濕潤。

“漢克,你想叛教嗎?”一絲寒冷的精光自領路者眼縫間閃過。

大漢噤聲,雖不語,但也沒有否定。

領隊者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轉過頭,看著身後疲憊,不安的隊員們。

許久後,他平淡地張開口,緩聲說道:“教廷的上層拋棄我們,過去的同袍懼怕我們,甚至連一般的平民也認為我們隻是一群殺手。”一邊說,他的聲音一邊漸漸低了下去。

“但是我們是什麼?”說到這句,他突然仰起頭,爆發般地高聲吼道。

瞬時,他身後的四人表情一肅,同時張開了口……

“我們是信者,是慈愛的主懷裏最疼愛的孩子,

我們是光明之手,是至高無上的主手下最謙卑的工具,

我們是光明之闇,是寬容的主心裏最深的歎息,

我們是巡遊黑暗的影子,窺視每一名信徒表麵下的真實,

我們是高懸頭頂的屠刀,巡遊在每一個背棄主的叛者背後,

當主歎息時,我們將以最謙卑的態度,予罪者唯一的救贖,

當手上的屠刀落下,我們將更接近光明。

我們,以此立誓!”

五道各不相同的聲音同時響起,他們的聲音高亢而專注,他們的神情神聖而驕傲,宛如生平第一次到教堂做禮拜的孩子,盡力證明自己誠摯的信仰。

聽到這些,領頭者的聲音終於透出一絲滿意︰“你們都沒忘記自己是誰。”

“漢克,還有每一個兄弟,我知道你們也很清楚為什麼我們會被剔除,因為…”領頭者手指向他們背後,但他冰冷的目光卻穿越了森林、田野、城牆與一棟巨大的圓頂建築,裏麵坐著一群穿戴神聖,卻麵容商儈的老人。

“他們害怕了。他們也許沒有叛教,他們或許仍在揮灑著主的榮光。但……他們不希望教庭裏有一支盯著自己背後的殺手。”領頭者又喃喃低聲念了殺手兩個字一次,才吸口氣,繼續開口。

“這兩百年來,我們光明之闇不停得受到打壓。先由大隊變中隊,再到我們這代甚至由中隊變小隊了。至於現在?他們打算來個一勞永逸!”領頭者眯起眼睛,瞳孔中飄過一絲懾人的冷芒

“他們在夜裏驚醒的時候,害怕睜開眼睛隻看到一把冰冷的利刃。

“他們晚上在床前懺悔時,恐懼背後是否有把鋒利的匕首,在禱文結束的同時,結束自己尊貴的生命……”

領頭者停頓下來,輕“哼”一聲,才繼續說下去︰“教廷內部的腐朽已經無法掩飾,而失去了製衡,腐朽隻會更快更明顯!”

聽到這邊,眾人頭顱都低了下去,他們知道,這股製衡的力量早在數十年前就漸漸已失去了作用。

“曾經神聖光明的教廷,不知何時起已經雜草叢生了呢?可惜執行官也是雜草啊……哈哈哈,一堆雜草竟然怕一把被埋在土裏的鐮刀?”

領頭者冷漠雙眼中隱隱的怒焰漸漸消散,卻又帶上了一絲譏諷,不知道在嘲笑這不合理的製度還是自己的命運。

“幸好,他們也沒做得太絕…”領頭者剛說到這邊,忽然被一道粗豪的聲音打斷。

“不算太絕?哈哈哈哈!剝奪光明之手身份,不再承認高階與中階神職者身份,過去二十年所有執行任務教廷不予承認?執行日期為七天……七天逃亡期?哈!”漢克拍著手大笑,笑得嘶聲力竭,笑得流出了眼淚,但聲音卻壓抑到不知是哭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