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英俊儒雅的麵容,蒼白安靜,深情的眼眸間,隻餘下憐惜與愛意,明明隻有少年人的稚嫩麵龐,可是卻成熟得讓人想要倚入懷中的依靠。
他一把擁抱起自己,緊緊地抱著,深深地抱著,永無隔閡地抱著,像是再也不要鬆開雙手,鬆開永遠的摯愛。
不知為何,沐梨覺得手中是那般的灼熱和濕膩,她將自己的手緩緩從清羽的懷裏伸出,當她看到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時,她的瞳孔急速收縮,不可思議。
“我說過,我會用我的生命永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清羽虛弱的話語,竟是那般具有穿透力,就是沐梨被冰晶包裹的心靈,也在這一刻徹底崩塌,支離破碎,饒是她冷若冰霜的眼瞳,也是蒙起霧氣,當初見麵,這句話是多麼的簡單容易,可是如今,看到自己滿手鮮血,她才明白,這個少年不是隨口一說,他真的在用自己的生命來完成這份承諾……
沐梨將自己彌漫霧氣的眼眸埋進清羽的肩膀,原來這隻肩膀,並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孱弱,淡淡的體溫,將自己的眼眶氳得淒然溫暖。
“若誰敢動你分毫,我便殺了他!”他的頭緩緩轉過去,目光鋒利如劍,緩慢而分量十足的說出此話,而這,正是說給公孫華所聽,當這句話停頓之後,清羽便再也支撐不住,在沐梨的懷裏暈厥過去。
沐梨已經完全呆住,她隻覺得眼前隻餘下不斷晃動的人影和忽明忽暗的光線,那些呼喊那些驚愕那些狂躁那些憤然,都像是一道遠遠的風,將它們帶往遠方,直入天穹。
在安寧清雅的房間中,濃濃的草藥味道彌漫,特殊的甘清,比所有的安神香都要醉人,靜靜地躺在床鋪上的少年,麵色蒼白。
而在床鋪的邊上,那一抹永遠不化的冷若冰霜,像是夜間飄落一地的梨花,長長的劉海遮掩了她半側的容顏,她絕美的眼眸間,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楚,緊緊握著少年的手,兩人的溫度早就融在一起。
或許沐梨的心扉是慢慢敞開了,自小就是個不愛說話的女孩,又親眼看見全家遭到屠殺,她的內心早就已經幹枯得隻剩空殼,但是清羽卻用他溫柔的鮮血,將這顆枯竭的心髒重新喚起生機,撲撲跳動。
青絲下的陰霾,她凝視著沉睡著的清羽,薄薄的嘴唇輕輕蠕動著,像是要訴說著什麼,也許正在向所有的神明,祈禱清羽度過難關。
她輕輕地將腦袋磕在床邊,清羽的手上,在模糊的光線中,她永遠不變的嘴角,似乎有一瞬間帶起了一抹弧度。
清羽做到了,讓她主動牽起他的手,所有人都要她死,隻有他在為了自己的活而不顧一切,若是可以,她願意付出自己的一生。
清淚漸漸地從白皙光潔的臉頰上溢下來,在這凝結的時光裏,無聲地痛哭著。
清羽的傷雖然因為劇烈的運動而呈惡化,但是所幸沒有傷及性命,在沐梨的照顧下,他漸漸開始痊愈。
看著在虛彌的逆光中,緩慢地裹著毛巾的少女,清羽清澈的瞳仁中,倒映出絕美的光芒,而這種如同抹著蜜糖般絲滑的空氣,記憶中真是少見。
“梨兒……”清羽輕聲地呼喚著。
沐梨微微一滯,緩緩側過頭,雖然麵無表情,可是清羽卻看得懂她的目光,他輕輕一笑:“我這麼叫你可以嗎?”
在停頓片刻後,沐梨輕輕一頷首,吐出了對清羽的第一個音符:“嗯……”
“那我能不能再得寸進尺一下?”清羽微笑著。
沐梨波瀾不驚地注視著清羽,似乎在詢問著清羽是什麼意思。
“能不能笑一笑?”清羽仰頭磕在床邊,溫柔地說。
沐梨輕輕地呼吸,並沒有一絲的波動,清羽略顯尷尬:“或者,我給你笑一個?”
倩影微動,隱香絨絨,青絲與溫暖的額頭輕輕地貼在一起,兩人的溫度,不斷交錯著,小巧的鼻尖與清羽的鼻尖相觸著。
而清羽的眼瞳中,隻餘下那對眸子中的星沉月落,光影浮華,穿透了兩人的魂魄,緊緊地糾纏在一起。
兩人就這樣緊緊地靠在一起,時間的安寧,從窗戶縫隙中透射下來的光線中,青煙與塵埃的繚繞飄舞。
良久,不言不語,而清羽再也無法離開沐梨的眼眸,在劉海之下,近在咫尺的這對眼眸,比曾經的曾經更美好。
“看到了嗎?”寂靜的流嵐中,清冷卻動聽如泉的聲音響徹在耳畔,讓人永遠無法忘懷。
“我……看到了……”淚水不知不覺地從清羽的眼角滲出,滴落下來,他所看到的,是沐梨的笑容,清瞳中,隻屬於清羽一個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