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隻要想象自己是人，然後優雅地坐下來就好了。試一試吧……王……”老人眼睛笑成了一條線，他又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地方，“和珊瑚坐下的時候一樣啊……王……”
潮汐聽老人說話覺得別扭，雖然他一句一個“王”，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像是在對待“王”的樣子，看似很隨和，說話也很輕，想象不到他唱起歌來會是怎樣的美妙。
“啊，這不是做的很好嗎？王……”潮汐才剛剛坐下，被老人這麼一說，他有一種想要站起來的衝動。
“真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王。”潮汐在心中想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低頭時看見了脖子中的貝殼，“朋友和父親？是你嗎？”
“啊，我知道自己麵對的是王，我的確是朋友和父親。”老人就像是可以看透潮汐心中所想的一樣，他笑眯眯的樣子，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顆彩色的糖，往自己的嘴巴裏送著，抬頭的時候看見珊瑚的畫愣住了一秒，隨後又笑了，“那個丫頭啊，很優秀對吧？我的女兒……”
老人的笑容之中看得出他真的就像是一個父親一樣，在為自己的女兒所高傲。
“潮汐，你想聽什麼？我可以給你唱。”
“我什麼都不想聽，我隻想給你畫一幅畫，然後掛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最顯眼的地方。”
“恩，好。”
“珊瑚……”
“潮汐……加油……”
“恩……加油……”
……
“我喜歡你啊……潮汐……”
……
潮汐突然想起曾經和珊瑚在一起的畫麵，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麵前的這位老人，明明自己可以救回她的，卻讓她因為自己而死，而且還是屍骨無存。
“啊，很優秀。”潮汐坐在老人的身邊，看著他的側麵和身上火紅的鱗片，白色的頭發一動不動，他的睫毛上下舞動著，他突然一個轉身，笑著，“王喜歡她嗎？”
潮汐臉上突然一抹淡淡的紅色，“喜歡。”
“這樣啊……”老人笑著又把臉轉了過去，“那為什麼要看著她死不救她呢？”這句話之中語氣都是帶著溫和的笑聲，完全聽不出他有什麼恨意，但是也正因為是這樣，讓這句話顯得恐怖的很。
潮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被嚇住了，他默不作聲。
“那為什麼要讓她被人魚族的人欺負？明明是她救了整個人魚族卻還要被遺忘，然後你明明做了那麼多錯誤的選擇，卻還是在被捧得高高的，被所有人敬仰，而且剛剛還有那麼多人附和著你的心聲？她一直都喜歡你，而你卻一直在意吟延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過她，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明明她一直都那麼努力，一直到犧牲了自己，你卻差點暴走想毀了這整個人魚族——”老人的語氣越來越凶，“呼——”他突然深呼吸了一次，“王……”這一聲叫得溫柔，但是卻充滿了敵意。
“嗯……”潮汐知道珊瑚的事情是自己不對，父親因為自己女兒的死而憤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身為王肯定不能去怪罪這位父親，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可是那種喪女的痛苦，是部分種族的。
“你一定會以為我會這樣凶你的對吧？或者是更凶……”老人捂著自己的嘴巴樂嗬嗬地笑著，潮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繼續說，“我的女兒，我最了解了，她的脾氣和性格，所以不管她做什麼我都會相信她，支持她，同樣，她喜歡的人，我不會對他很凶的。”
潮汐聽見這樣的話不知道是要鬆一口氣，還是要覺得自己連現在都在依靠著珊瑚，有一種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的感覺。
“啊……王殿好冷，潮汐不冷嗎？”老人笑眯眯著，他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喪女的痛苦，也沒有喪失朋友的那種難過，潮汐隻覺得他很奇怪。
“心冷。”潮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自覺地回答老人的問題，隻是很久都沒有跟別人這樣安靜地說話了，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或者是麵對許多的人，一直都說著冠冕堂皇的客套話。
這樣安靜地對話，潮汐從來都沒有想過。
“吟延和珊瑚在你心裏，你還是覺得心冷嗎？”老人摸著自己的胡子，由上往下，看見潮汐的時候還是那樣的笑臉，“我的女兒一直都是個很厲害的人對吧？所以有他在你就不會再覺得心冷了對吧？一定是這樣的……”
老人說起珊瑚就笑著，“我一直把她當做我的高傲。”
潮汐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傾聽著，聽著老人說著自己的女兒，說著他愛的人。
“所以就算是別人欺負她，我也笑著麵對她，我相信她自己會處理的，每一次都教她唱歌，告訴她沒有什麼是歌聲融化不了的事情。”老人說起這件事情心中慢慢的都是驕傲，“我很慶幸我沒有教她以暴製暴，所以她才遇見了吟延，認識了你，懂得了感情這種東西。”
“恩……”潮汐還是聽著，偶爾發出一點點聲音表示自己的存在感，表示自己在聽著。
“但是還是她還是不開心，而我有不是人魚，沒有辦法幫她出麵做什麼……”老人觸摸著自己的雙腳，上麵的鱗片有些紮手，“其實珊瑚他是女妖的女兒，我是女妖的丈夫，我是人類，是一名生物老師。”
“老師？”潮汐問著，在海底是沒有老師的，所以他不知道這個“老師”是什麼，但是他是第一次看見人類有著魚的鱗片。
“恩。我做生物實驗的時候遇見了女妖，並且那時候有了珊瑚，她說她想一直和我在一起，所以她給我喝下了藥水讓我變成了人魚，但是最後藥物失敗了，她嫌棄我的樣子了，也討厭珊瑚的樣子，便把我們丟棄了。”老人說著自己的故事，但是又不像是在說著自己的故事，他的語氣太平常了，一點起伏都沒有，“她那時哭的很厲害，而我沒有放棄她，我告訴她‘沒關係的，爸爸是老師，會把你教的很優秀的，所以不需要擔心’。”
潮汐知道了為什麼珊瑚會那麼特殊，原來她的生活起初就和別人不一樣，連誕生也不一樣。所受到的教育也那麼不同，父親和母親也不一樣。
“我為了讓珊瑚可以放鬆，所以我教她唱歌，唱出最好的聽、最動人的歌聲，告訴她，‘珊瑚顏色鮮豔美麗，可以做裝飾品，並且還有很高的藥用價值’，所以我才給她取名字叫珊瑚，她不僅僅要好看，而且必須要有價值。”老人看著麵前的那幅畫，上麵的珊瑚很美，就像是閃閃發光的寶石一樣，“她做到了，變得閃閃發光了呢，足夠好看，又有自己的價值，而且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