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速之客(1 / 2)

我歡快地蹬著“小飛鴿”,心中有一股難以名狀的自在,爸爸媽媽是不讓我單獨騎車的。車輪似一陣輕盈的風刮過大街小巷,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騎遍了整個小鎮,小腿卻沒有一點酸痛的感覺。那時候的我,像盛夏的太陽迸發著活力和光芒,像電線杆上的麻雀喜歡嘰嘰喳喳叨嘮個不停。

身體沒有疲憊的感覺,大腦卻已經有些膩煩大同小異的景色。我減輕蹬踏板的力度,讓車輪靠著慣性緩緩前行。

馬路中央放置著一個很大的路牌,一米寬兩米高的鐵製架子上蒙著藍色塑料布,被人用白漆塗抹出一列字:聽力考試中,禁止鳴笛。聽力考試,聽力也可以考試?體檢嗎?我望著街道兩邊稀稀落落站立的人起了一些興趣,然而頭頂烏雲密布已不容我逗留。於是我開始加速。越往前行進,站在路邊的人越多。最後,可以讓三輛小汽車並排前行的馬路被一堵人牆塞的嚴嚴實實。這體檢也太牛了有這麼多人圍觀,這架勢趕得上天子腳下的升旗儀式了。我邊把車鈴推得叮當響,邊努力在人群中擠出一條縫隙通行。我小心翼翼地關注著兩邊人們的神情,生怕會碰擦到一個脾氣差的生人引起一大串的麻煩。然而人們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個騎車的小女孩身上,他們都緊張地張望著一個方向,拿著發到地傳單扇個不停來壓抑煩躁和炎熱,但豆大的汗珠還是不停從他們的額頭流下。

熙熙攘攘的人群給我一種莫名的壓抑,我環顧四周,明明人們的注意力都在一個相同的方向,為什麼我覺得有一束淩厲的目光在窺探我這個不起眼的小孩呢?我不禁握緊了車把手,想擺脫這種感覺,但我越想要擺脫,這種感覺越清晰。

我猛地回頭,看見一抹嬌小的白影迅速地閃過躲在一個中年男人身後,貓嗎?我想看得仔細點但它絕大部分身體都藏在那個男人的大皮鞋後。是我神經過敏大驚小怪了嗎?剛才是這隻貓在看我?我傻傻地聞聞衣袖,沒有魚的味道啊,起碼我自己沒聞出來。

我看到一些人低頭看左手腕,緊張地念叨著什麼。幾顆雨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加速擠出人群。擺脫了沉悶詭異的氛圍,連吸入肺部的空氣都清爽了許多。

“啪嗒!”

“啪嗒!”

雨逐漸連成絲線落下,我捏動刹車在紅綠燈前停住。雨水濡濕了衣料,淡淡的涼意從潮濕的衣服傳來。我回頭去看那不知在等待什麼的人群,他們仍沒有散去。壓抑的感覺再次襲來,雨勢漸漸變大。我收回目光,將手放在額前去檔意圖濺入眼眶的水珠。

紅燈在陰鬱的天空下閃爍著,刺眼的倒計時在雨簾後模糊地跳動,倒映在我懵懂的眼中。

這具軀殼從頭到腳都在抗議,我頂著滾燙的腦袋躺在床上。

沒錯,小爺我發燒了。

不是因為梅雨季節的大雨,而是因為我看了一本言情小說,學裏麵的女主衝冷水澡,看來不能盲目從眾。

發燒的時候皮膚和血管似乎格外脆弱,無論壓到哪個部位都有大於平常無數倍的鈍痛。我翻來覆去換了好幾個躺姿都睡不著。最後放棄掙紮,迷迷糊糊地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我借著廚房的燈光瞄牆上的石英鍾,一點四十七,好遲。喝完水回房,路過老爹的房間,發現老爹的床空著。估計又去拉夜活了。

我繞去衛生間洗臉,一片混濁的大腦在涼水的刺激下清醒了幾分。但身體無比疲乏催促著我去休息。

手腳並用地爬上床,閉著眼強迫大腦進入睡眠狀態。柔軟的被褥明明很舒適,我卻毫無困意。幹脆睜大眼睛無可奈何地瞪天花板。這是靜下心來,可以清晰地聽見窗外雨水淅淅瀝瀝的低讕。去年的高考,當時也是下著這樣的雨。那天,我騎車路過考場,不解地看每個家長臉上掩蓋不住的緊張惶恐。現在想來,我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可悲。想著些雜七雜八的瑣事,我終於自己把自己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鼻子塞著喉嚨發痛額頭還是滾燙,早晨六點不到我就醒了。用手支撐著坐起來,將被子拽到一邊散發熱氣。

七點半有課,睡回籠覺恐怕也來不及。於是我頭重腳輕地走向窗台扯窗簾,窗簾順從地被拉到一邊,一團黑影失去了窗簾的遮掩赫然暴露在我眼前。我猛地一驚,冷靜下來湊近看,發現是隻黑貓咪。它的身上沾著草屑泥漿顯得有些髒兮兮,但渾身純黑沒有一根雜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