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循和華常被女人纏住時,一旁朱扉輕啟,走出一個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子。
這人麵色蒼白,神情冷清,雖眼窩凹陷,白髯布滿雙頰,但能看出少年時也有過姣好容顏。
“黃姨誤會了,這兩位是找我的客人,”那男子示意蘭循和華常先進屋,又陪笑道,“我這有些才進的藥材,黃姨拿去用作藥膳,有養顏安神之效。”
打發走黃姨,男人跟進來,又“咣當”把門扣上,還合上了門栓。
“你要做什麼……”
蘭循見男人無緣無故鎖門,頓時警惕起來。
“別緊張,我叫呂不興,是個賣藥的,也不懂治病,賣的無非是些健體強身的草藥……二位應該看得出我這兒是家醫館吧,哦,那邊有椅子,請自便。”
男人在屋裏轉悠著,又點亮了幾盞燭台,讓他們瞧更清楚些,最後在一張堆滿紙卷的案桌前坐下。
“我們可不是來找你的,再說我們也沒病……”
“是人皆有病,若形體無恙,也會患心病。”
男人反駁了華常,提過一柄青花水柱,往硯台中倒水研墨。空氣中原本彌漫著各種不知名的草藥香氣,如今又混入了異常濃厚的墨香。
蘭循看得仔細,能看到墨床上有不少白色粉末。
“公子手上的劍,是青桂劍吧?”
接下來一句男人語出驚人,嚇得蘭循將劍揣進懷裏,問道:“你怎認得?”
“實際上我是個畫師,自小學畫,閱覽過無數畫作,這青桂劍的外型構造一看便知。”
“那為什麼不幹老本行,而是開醫館呢?”
“這不是幹著嗎?為人繪夢,專治心結。”
“繪夢?”
“世人諸多煩憂,我可令他們一宵解去千愁。鬱鬱不得誌的才子可以夢到高中一品、封官受祿,在外漂泊的商人可以夢到衣錦歸鄉、闔家團圓,至於騰雲駕霧、攀星攬月,做些仙人的夢也未嚐不可。有人南柯一夢,方覺人生滋味,喚我叫‘心靈醫者’呢!”
“聽著怪像江湖騙術……”
華常太過耿直,把心裏想的直接說了出來。
蘭循看到桌案下壓著本裝幀精美的《幻夢雜談》,裝作不經意抽出來,果然是自己寫的那本。
“呂大夫,既然你說你是學畫的,可聽過杜墨這號人?”
“炎城有名的畫師,自然知曉。其畫工如春雲浮空,流水行地,但到底少點人間煙火氣。愚以為,無論花鳥山水,市井人物,既畫其形,即予其魂,繪心於墨,方可窮丹青之妙。”
華常見呂不興貶低杜墨,咋咋乎乎道:“好大的口氣!你的意思是,你畫裏每樣事物都有靈魂?”
“可以這麼說,客人想做什麼樣的夢,我就為他們畫什麼樣的畫。”
呂不興一邊說,一邊將一張完工的畫卷捏成筒狀,對準桌上小瓷瓶的口子往裏塞。說來也神,那瓷瓶隻有手指長短,卻將手臂長的畫卷一點點“裝”了進去。
“這畫紙到墨水都是用特殊草藥研製的,往盛滿水的小瓶裏一塞,就瞬間溶解了。客人睡前服用,自然會夢到畫裏的故事……”呂不興解釋過後,慫恿二人,“所有材料無毒無害,你們要體驗一下嗎?”
“我不信!”
“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