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夏。
哈市火車站外。
梁大誌裹緊了棉衣，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周圍是密集的人群，隨處可見抗洪救災的宣傳標語。
出站口出來不多遠，一大片紮堆的摩托車裏開出來一輛，直接停在梁大誌的麵前。
“大兄弟，上哪，送你啊。”
梁大誌有些慌，打量打量開摩托車的人，趕緊後退幾步，使勁緊了緊懷裏抱著的棉布包。
摩托車司機撇撇嘴，腳蹬住地麵往前去兩步，攔住個中年大叔，隨意交談兩句，大叔坐上摩托車後座轟隆隆離去。
梁大誌就在路邊那麼看著，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確定了，這是接人送人的摩的。
心裏有了譜，他才敢稍稍靠近摩托車紮堆的地方，很快又有一輛開到他麵前。
“大兄弟，上哪？”
“大哥，災區，去不去？”
“災區？整個哈市都是災區。”
“那哪受災最嚴重啊？”
“鬆江邊上最嚴重。”
“那就上鬆江邊上去，多少錢？”
梁大誌說著話，作勢要往摩托車那靠。
誰知那摩的司機蹬著地麵後退了好幾步，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梁大誌好一會兒。
“你真上鬆江邊上去？”
“是啊。”
“傻X！”
話音落下，對方騎上摩托車找別人去了。
梁大誌愣了好一會兒。
“哎，怎麼還罵人呢。”
事實證明，那不是他遇見的第一個罵他的摩的司機。
到最後，梁大誌就放棄了，一路往前，打聽著鬆江邊上怎麼走。
快入秋的哈市，到了晚上，冷得好似冰窖一樣，梁大誌孤零零走在大街上，隻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提前打聽清楚，到了災區捐錢捐給誰。
這下子好了，是到地方了，可要是想找對地方天知道還要多久，萬一沒等他找到地，洪水就退了，那不是白跑一趟？
天上又下起了雨。
梁大誌沒辦法，隻能隨便找家路邊的餃子館，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看著窗外的雨發呆。
突然間，外麵漆黑的夜裏，大車的強光燈閃耀了一下，隨即就是刺耳的刹車聲響，半條馬路的人都聽見那巨大的響動了，紛紛到門前，四處觀望。
就在馬路邊上，三輛大卡車停下來，其中一輛歪扭著車屁股，看不出來是出了什麼毛病。
沒撞車，許多人也就沒那麼大的好奇，紛紛回去，但也有不少人往那邊湊湊，想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輛拉貨的大卡車上都下來了人，彙聚在拋錨的那輛車車頭前，冒雨鼓搗半天，無不是無奈搖頭。
“羅老板，不行啦，發動機出問題了，這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啊。”
“那不行啊，趕緊想想辦法，不能就這麼停在這。”
“那不停這也沒辦法啊。咱也不知道這附近哪能找來會修車的。”
“唉，什麼事啊，快到地方了，來這麼一出！”
東方棉服廠的羅東東羅老板氣得狠狠踹一腳車輪子，旁邊妹妹羅芳抬手擋住額頭，湊近過來。
“哥，要不這樣吧，咱離著捐贈點也不遠了，頂多就是三四裏地。讓剩下這兩輛車先過去，等卸完了貨，再回來拉咱這一車。隻要東西送到了，車什麼時候都能走，咱也不著急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