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他們都很通情達理。”伏心臣握著嶽紫狩的手,淡淡笑道。

嶽紫狩不出門的這個習慣,也是跟伏心臣解釋過了。

嶽紫狩厭惡旁人的信息素氣味,所以不去人多地方,久而久之,便不愛出門了。

伏心臣躺在床上的時候,慢慢地回憶起嶽紫狩坦白自己這個習慣時候說的話——

嶽紫狩那個時候曾說:

“童年的不幸使我生出了心魔。”

“我把心魔當成自己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可能表現出十分不尋常的樣子。”

“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話,現在可以抽身離開。這一刻的你是自由的。”

……

伏心臣漸漸的沉入夢裏……

庭院的中央有一棵很大的樹,樹幹粗粗的,枝條也是十分粗壯。在小小的孩子眼裏看就是大大的一棵古木了。

“樹會疼嗎,子獸哥哥?”

“當然會,你看。”

葉子摘下來,枝幹上露出傷口似的裂縫,流出了乳白色的汁液。

“這就是樹的血了。”

“太可憐了,我可以摸摸他嗎?”小孩試圖伸手碰觸老樹的“傷口”。

“不要碰……樹的血,有毒。”

晨光漸漸照入了屋內,穿透薄薄的紗帳,落在伏心臣的身上。

伏心臣睜開眼睛,腦子昏昏沉沉的,摸了摸床邊。

一切如常,嶽紫狩已經起床了。

伏心臣洗了一把臉,在書房裏碰到了已經做完早課的嶽紫狩。

伏心臣現在看他,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他沉默半晌,才說:“小光說想要一本《金剛經》。有辦法給到他嗎?”

“可以。”嶽紫狩微笑,“沒有什麼問題。”

伏心臣又問:“你不想知道小光為什麼想要《金剛經》嗎?”

“嗯,我確實不是很關心他。”嶽紫狩溫柔地說著略顯無情的話語,“我是為了你才對他盡心的。我以為你一早就知道這一點。”

伏心臣噎住了。

嶽紫狩仍眉目溫和:“好了,你說,為什麼他要《金剛經》?”

伏心臣便說:“他說《金剛經》可以救殺戮,消除他的罪惡。”

“噢。”嶽紫狩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伏心臣試探地問道:“確實可以嗎?”

“念幾句經文就能消除殺人的罪惡嗎?”嶽紫狩笑著搖搖頭,“這是癡心妄想。”

伏心臣心中一墜:“是、是嗎?那……小光他……”

“沒什麼,他自己心裏應該也是明白的。”嶽紫狩盤著手裏的佛珠,“不過是自我安慰、自欺欺人。但自我安慰也是有好處的。”

伏心臣不想表現得不正常,便努力地平穩自己的心態,裝作無事發生一樣繼續一天的生活。

——嶽住持應該沒看出來我的忐忑吧?

伏心臣自顧自地想著。

他吃過早飯,便閑散地走著,一邊走到了紫台背後的院子,下意識地看向了那一片鬱鬱蔥蔥的緬梔花樹。

——夢裏的那棵樹……好像也是緬梔花樹呀?

伏心臣依稀記得了昨晚的夢。

那個有些奇怪的夢。

伏心臣挪動著猶豫的步伐,慢吞吞地到了緬梔花樹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棵最粗壯的緬梔花樹,伸手摘下一片葉子,眼前景象便如昨晚的夢一樣,枝葉上流出了乳白色的汁液。

“夫人,別碰這個……”空梅急匆匆地走來,“這個有毒。”

伏心臣愕然:“哦,是嗎?”

空梅焦急地讓伏心臣放下枝葉,又拿濕紙巾給伏心臣擦手,一臉焦灼的:“哎唷,夫人要是有點兒頭暈腦熱的,住持肯定要怪罪的!”

伏心臣笑問:“你們很怕住持?”

“誰不怕呢?”空梅回答。

伏心臣訕訕,不語,又抬頭看了看這棵大樹,隻說:“這樹看起來很老,是很久之前就種在這兒的嗎?”

“好像不是,”空梅搖頭,“我聽說是從別處移植過來的。”

“別處?”伏心臣心念一動,“是何處?”

空梅笑了:“我怎麼知道?這樹比我資曆都老!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伏心臣越想越覺得奇怪:“移植一棵樹可費勁了,尤其是這樣的老樹,沒事兒誰會幹這樣的事情呢?”

伏心臣帶著一肚子的疑問看這棵大樹:我昨晚的夢裏的樹和這棵仿佛很像啊……

然而很快,伏心臣又搖了搖頭:樹不都長差不多麼?

沒想到,空梅又開了口:“對了夫人,外頭有人找你。”

原來是外頭有人找,空梅才來院子裏尋夫人,這才看到伏心臣摸緬梔花樹的一幕,差點沒把他嚇死,就怕伏心臣中了毒,那空梅就遭殃了。

要說,這個緬梔花樹汁液的毒,毒性並不強,簡單觸摸一下倒也還好。不誤食或者有傷口觸碰到汁液都不會中毒。中毒的反應也是腹瀉、頭暈、惡心等,一般而言並不會危及生命。

不過,如果是ALPHA和OMEGA酒後服用的話可能會致死,若是發情之中致死率更高。

這一點是無名寺上下都知道的,畢竟,紫台種了那麼多緬梔花樹,住持也是會提醒各位的。

伏心臣聽說有人來找自己,便跟著空梅離開庭院到前頭去了。

來人在花間榭等候伏心臣。

伏心臣踏進花間榭,便見到一位貌美的女士,她身穿皮衣,嘴裏叼著一根煙,見伏心臣來了人,想起伏心臣不喜歡煙味,便趕緊把煙掐了,揚眉一笑:“好家夥,結婚了都不請姐姐!”

伏心臣見了她,十分驚喜,上前說:“誰不請你?不是請不動你這尊大佛?”

她往前拉住了伏心臣,又左右打量他,哈哈笑道:“小老弟真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