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秦童遷總算與秦桉父子相見,但燕十三臆想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三人在酒店餐廳吃飯,秦桉和秦童遷像是九年來沒有過任何隔閡一樣,雖然麵對麵坐著,但依然沒多少話說,秦桉表現得對秦童遷有些嫌棄、而秦童遷也是慢悠悠的,認真品嚐菜肴,時不時把服務生叫來問菜裏的文化,服務生解釋不清楚他還要把人家主廚喊出來,一頓飯秦童遷起碼叫了五次服務生。
“知道你們要結婚,我也為你們作了幅畫。”秦童遷擱下勺叉道,他拿了餐巾擦嘴:“近幾年不太畫了,前幾天拿筆的時候還有點不適應,不過開始上手就簡單了,我希望贈予你們。”
“能賣錢嗎?”秦桉很不給麵子地問,秦童遷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僵了僵:“呃......”
秦桉繼續吃東西,並不在意讓秦童遷似乎有點沒麵子。
“六位數還是能賣到的,最近七位數和八位數不太能賣了,不過這畫......和你們倆有關,賣錢不太好吧?桉桉你是缺錢嗎?缺錢的話爸爸這兒有......”
秦童遷慢悠悠解釋著畫的意義,又擔憂地看著秦桉,然後看了眼邊上表情尷尬的燕十三:“十三,叔叔還是比較富有的,你說你們需要多少錢?”
“咳咳......”燕十三被嗆到,他求助地看向秦桉,秦桉抬起頭,挺正經地看向秦童遷:“看來那事兒對你也沒什麼影響?”
秦童遷搖頭:“就是名譽有些受損,生活方麵還是很富足的,早年間賣掉的那些畫,也夠我們生活好幾輩子了。”
秦桉挑眉,點了點頭,沒再問,繼續吃東西。
到了秦童遷房間裏,那畫被裝在幹燥低溫得專用畫筒中,秦童遷拿出來,那是一幅水墨畫,寥寥幾筆,曠野之中一顆茁壯生長的桉樹,樹上有一隻羽翼豐滿毛色滑亮的玄鳥棲息在枝頭。
玄鳥也就是燕子。
畫中沒有其他多餘的綴飾,世界上仿佛隻有一樹一鳥相伴,顯得蒼茫遙闊,又暖意橫生。
秦桉盯著那幅畫看了會兒,秦童遷在邊上跟燕十三講解畫的意思:“我啊,我不是個好爸爸,桉桉從小就獨立,他很多時候都沒有人陪的,可是他還是長得很好,你看,就像這棵桉樹一樣,挺拔漂亮,生機勃勃的,我很欣慰、同時也很自責;所以十三啊,我很感謝你的。”
秦童遷說得有些激動,他握住燕十三的手,喉嚨哽咽:“你讓桉桉有家了。”
秦桉一動不動地盯著右下角秦童遷的繁體題字:“傢”,有些動容,心中又漸漸澀疼。
“叔叔,你很好的,你......你不用自責。”燕十三在安慰著幾乎要哭出來的秦童遷,秦桉在邊上冷冷說了句:“行了。”
燕十三看過去,秦桉正把畫收起來放進畫筒,然後看向難以自控的秦童遷:“我說過你不好了嗎?”
“叔叔,秦桉沒覺得你不好,你是個好爸爸。”燕十三趕緊順著秦桉的話安慰,秦童遷的情緒終於逐漸平複。
等秦童遷那邊安慰好,燕十三很快過來握秦桉的手,剛剛秦桉的情緒有些浮動,他是看在眼裏的,燕十三盯著秦桉的眼睛,衝他笑了下:“沒事吧?”
秦桉搖頭,然後低下頭,輕輕吻在了燕十三唇角:“明天就去登記吧。”
“好。”燕十三乖巧地答應。
秦桉深深地、長久地看著燕十三,是的,他要擁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了。
國外的登記手續比國內要繁瑣一些,而且他們倆是外籍、是同性,一早去登記的地方,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才把一切手續都辦好。
牽著燕十三的手走出來的時候秦桉有些恍惚,他看了看手上的證件,又回想起剛剛兩人用英文回答的“Ido”,秦桉停住腳步,將燕十三摟進懷裏,這是個人來人往的街道,但他毫不避諱地吻住燕十三,他捧著燕十三的臉、緊緊壓住他的嘴唇、熱烈地吮吸著、廝磨著,幾乎要把燕十三整個人揉進自己的身體中。
邊上路人們紛紛驚歎祝賀,一聲又一聲的“congratulations”傳進他們耳中,燕十三也摟住秦桉的腰,踮起腳抬起頭讓這個接吻變得更親昵緊密。
不知過了多久秦桉才鬆開燕十三,嘴唇分開不到一寸,秦桉眼眶泛酸,眼中也洇著紅,他與燕十三無聲地對視著,然後與他深深相擁。
此刻,秦桉不再能說出什麼深情的話,可燕十三永遠地成為了他生命裏不可分割的、最重要的一部分,秦桉覺得靈魂被填滿了,這一生裏再沒有別的什麼比這更讓他滿足的了。
從北美回國的那天,在機場,秦童遷突然在燕十三的書包裏塞了個什麼文件袋進去,燕十三剛想說什麼,秦童遷就一把捂住他的嘴,秦桉去取機票了,秦童遷在燕十三耳邊道:“十三,幫叔叔一個忙,等上飛機了再告訴秦桉,好不好?先別看這個,等你們上了飛機,再看。”
秦童遷說得急,邊說邊看秦桉是不是回來了,秦童遷急得額頭冒汗:“不是什麼大事!十三聽話,是叔叔給你們的新婚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