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回 上 明宮大宴臣民樂(1 / 2)

貞觀二十二年,除夕之夜。

唐王李世民在大明宮設宴。長安城上至公候將相,下至秀才郎中,凡是城中有頭有臉叫得上名號的,都在此間享有一席之地。

如此大宴之壯舉,並非唐王為彰顯社稷威儀,天子恩德之由。而是近來數月裏,紫薇帝星夜夜長亮不衰,宛如夜幕之中的一刻明珠,其光亮甚至可與皓月爭輝。

司天監眾官雖不明白為何帝星會顯現如此異象,但觀那帝星明亮無暇,毫無被外物滋擾的形狀,應當不是與唐王帝位有阻之象。

最終,這一異象便被稱為:帝星長耀,明君萬古。

唐太宗聞言之後十分歡喜,回憶自己五十年人生的經曆,忽然覺得自己的功績確實不小,直可謂是:攘夷可比武帝,治世不遜文景。

此番大宴臣民,既是在表達他的喜悅,也是為拉近官民的距離。

今夜天清氣朗,雖無明月,然數千盞宮燈照拂之下,大明宮內外依舊亮如白晝。

數萬小案整整齊齊置設在宮殿內外,每一張案上都擺滿了美酒與佳肴。席間的賓客或朗聲或細語,交談不斷,所言不是聖上聖明,便是盛世千古。

宮殿內一眾大臣接二連三向太宗獻言,所說雖大多是讚美之話,但數十人說來,卻是無兩個相同的。

“陛下。此間盛況,古來未曾有之。不知可否準微臣題詩兩句,聊表心中敬歎之情?”席位前列,一身便裝的上官儀起身恭禮道。

“哦?”李世民聞言笑意更盛,取過酒壺親手斟滿了一杯,說道:“難得遊韶有此雅興,朕自然無不允之禮。若,愛卿之作能得眾卿美讚,朕手中這杯酒,就賜予你。”

“謝陛下!”上官儀含笑作揖。

旁側絲竹之聲適時響起,不緊不慢,悠揚清越。

詩律未起,韻已鋪成。

上官遊韶邁步走出席位,吟道:“燈席重重人麵麵。”

一句詠出,殿內雜音立去,隻餘管弦和回聲。

“四境山水入盤間。”他揚手一指盤中珍饈,又轉身向門口走了幾步,接著道:“舍得放功君民樂。”

看了看九合大門之外的盛況,宰相豪情如瀑,一言瀉.出:“除去一夕直萬年!”

一詩詠罷絲竹止,殿中安靜了下來。

“好!好個除去一夕直萬年!相爺不愧是相爺。”唐儉拍手稱讚。

一人拍手,便有眾人應和。

一時間,殿內盡是一片叫好之聲。

太宗和顏笑道:“遊韶才情不減當年。來,這杯酒,朕敬你。”

“多謝陛下。”上官儀也不做作,隻行了個禮,便樂嗬嗬上前,雙手接過皇帝親手斟的美酒,仰脖一飲而盡。

“能得陛下所斟之酒,微臣榮幸之至,明明是同一壇酒,味道卻也甘甜了許多。”上官儀朗笑。

宴席觥籌交錯,轉眼已近子時。

太宗看著席間的眾臣,忽然心生一抹惆悵,喟道:“唉,人生有時盡。轉眼數十載,昔日並肩的朋友此時還剩幾位?玄成,玄齡,克明……倘若他們能夠看到此時的景象,該有多好。”

“歲月更迭,自是有來有去,陛下又何必感傷呢?”程知節勸道。

“阿醜,你說的話是越來越有味道了。”李世民抿嘴一笑,又道:“可是,卻不知朕還有幾年壽命,能夠再為大唐做多少事。”

“生死有命,不必強求,也不必多想。陛下,您可切莫效仿秦皇,去求那狗屁煉丹之術啊。”程知節又道。

席間原本還有一些人想說諸如“陛下萬壽無疆”之言的人,可聽得盧國公這句話,眾人都暗暗自慚。

自從魏征死後,敢向皇帝直言的人已經愈發少了。這關乎生死的言語,也隻有程咬金一人敢這樣坦誠的說。

“朕明白。”太宗點了點頭,道:“朕並非是怕死,而是在擔憂大唐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