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不會挑選酒館打烊的時候去要酒,不會在妓院倒閉的時候去尋花,更不會在別人收拾的時候去叨擾。
一般做這種事的通常都是熟人,熟到了即便是忌諱也不避諱。可來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收攤了,去別家去喝吧。”孔老八頭也不抬的說道。
“相見即是有緣,老板又何必急在這一時一刻。”那人樂嗬嗬的說道,隨手拾了一把長凳,坐了下來。
孔老八最大的優點就是聽人勸,吃飽飯。而且人家的還有那麼幾分道理。他回過身來打量著眼前的這人。
此人一身書生裝扮,頭戴綸巾,麵帶笑容,似乎他天生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人,你似乎沒有拒絕的道理。
孔老八拿起一壺,放在他的麵前,“喝吧,不要錢。”
“老板好氣魄啊。”那書生笑著說道。
“一個窮賣茶的,哪來什麼氣魄?”
“沒有氣魄,又怎麼會和棋魔在一塊呢?”那書生笑著說道。
孔老八沒有說話,警惕的看著麵前那個一直笑容可掬的書生。
“別緊張,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孫懷玉,和無忌是老相識了。”
正午的陽光雖算不上毒辣,但若是站的久了,皮膚難免還會有些灼傷的感覺。雖是春季,卻難免有一些初夏的痕跡。
“張丞相,你可知飛龍在天?“
“紀將軍,你又可知亢龍有悔?“
“哦,願聞其詳。“
“滿招損,謙受益,紀將軍如此這般招搖,就不怕這飛龍堡隻是曇花一現?“張何說道。
“招搖,恐怕隻有有能力的人才能招搖起來吧。“紀如風說道。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張何說道。
兩人互相對視,本來溫暖的陽光變得徹骨起來。凍得這樹上的鳥兒也飛了起來,尋找溫暖的地方。
“走吧,這盤棋也快結束了,不妨去看看,不知紀大將軍意下如何?“張何說道。
一首歌終有曲終人散的時候,一杯酒終有一飲而盡的時候,一盤棋也終有下完的時候。
你曾說,塵緣太短,我卻說,浮生過長。
揮毫間,朱砂染雲霞,闌珊雨濕了桐花。
這故事,書說半場戲,也該到了講完的時候。
“啪”歐陽無忌這一子落下,這場棋到了盡頭。
兩人都呼了一口氣。
“這茶真好。”徐三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著說道。
“你還真的不太會下棋。”歐陽無忌淡淡地說道。
“你也體諒體諒師兄,這大熱天的,我還得陪你要死要活的下棋,這比我打鐵要難多了。”徐三斤手做蒲扇狀,扇了起來。
“你知道這世上最痛苦的是什麼麼?“歐陽無忌問道。
“要跟一個不會下棋的人下一場不能輸也不能贏得棋。“歐陽無忌笑了,他將這杯茶一飲而盡。
公孫無悔有些不認識了眼前的這人,這還是他見過的棋魔麼?
佛與魔,本在一念之間。
也許歐陽無忌沒有入魔,也許他入了魔,此刻卻幡然醒悟,不隻是一盤棋,還是一杯茶?
“若四大家族全力製壓你紀大將軍,紀大將軍是否還會如此自信?“張何走到徐三斤和歐陽無忌麵前,說道。
“有人會因為沒有利益而觸碰的兩敗俱傷麼?”紀如風不屑的說道。
“但若是你的存在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共同利益呢?”歐陽無忌淡淡的說道。
孔老八終於聽完了。
孫懷玉也講完了。故事是最不好講的,平淡的敘述沒人會聽,含糊的去講卻把人繞在雲裏霧中,脾氣壞的人也將不得,因為講了得先把自己氣個好歹出來。
孫懷玉無疑是一個好的說書人,孔老八也無疑是一個好的聽眾。
因此我們聽到了溫柔的聲音似溪流一般緩緩流淌,把光陰追溯到以前,他初見歐陽無忌的,徐三斤時候,他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以及棋場的時候。
人這一生,究竟怎麼做才算成功?
不知道。人最欣慰的是一直有人記得你,相信你,相信你恰如曾經,從未改變。
許久,兩人陷入了沉默。沒有人願意觸碰昨日的傷,也沒有人不感慨人生的世事無常。這世間,究竟會有說客與聽者,於一隅安靜的角落,靜靜的訴說,靜靜的傾聽,不怕紛雜,不怕紛擾,隻為一個故事。
“宵小之輩,又豈能與皓月爭輝?”紀如風淡淡的說道。
“如果四大家族聯手抵(di)製貿易往來,采取經濟製裁,並大量收購這裏的兵器,糧草。你可有良策?”歐陽無忌接著問道。
“你們真的以為就這樣我就受控於你?“紀如風盯著歐陽無忌,慢慢地說道。
“那再加上這個呢?“張何的手中多了一道聖旨。
紀如風沒有理他。
“紀如風,你想抗旨麼?“張何喝道。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紀如風無所謂的說道。
唐峰莫名感到了一種攝人的壓力,那種壓力,那種危險感,他說什麼也忘不了。他是一個敏感的人,一種能嗅到危險的人,所以他活到了現在,他想拔腿就跑,跑的遠遠地,跑出這飛龍堡。
“樹上的朋友,待了這麼長時間,不下來歇歇腳麼?“紀如風揚聲說道。
唐峰不由苦笑了一聲,輕輕一躍,便跳了下來。“路過,路過”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這般,那就都留下來吧。”紀如風淡淡的說道。
“閣下真的以為留得住我麼?”唐峰斜視著他說道。
“若加上老吳我和三千甲士呢?”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將軍,我來的不晚吧。”老吳大大咧咧的說道。
紀如風沒有說話。
“看來,我真的要在這裏安家了。可惜出門前沒找算命的算上一卦。“唐峰依然那樣玩世不恭的樣子。
“算什麼?“徐三斤問道。
“桃花唄,一把年紀了,還沒個相好的,帶這個老拖累東奔西走的,容易麼?“唐峰委屈的說道。
“白遠怎麼樣了?“歐陽無忌問道。
“怎麼樣?老樣子嘍,酒鬼一個。“唐峰說道。
“也好,一醉解千愁。“歐陽無忌淡淡地說道。”紀城主,你是讓我活著,還是大家都留在這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