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看著蔣芸離開後,才轉身推開病房的門。
病床上的少年依舊緊閉著雙眼,長翹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陰影,他的臉色有些白,連帶著嘴唇都沒什麼血色,此刻的他看著,脆弱而又易碎。
杜蘅小心地坐到他旁邊,撫上他那因為輸液而冰涼的手,眼底一片憐惜。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這句話她說的很小聲,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說給封陽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她就這麼垂著眸子給封陽捂著手,但天氣實在太冷,再加上她自己現在手也算不上暖和,所以封陽的手還是有些涼。
杜蘅抿了下嘴,正準備起身找個瓶子接些熱水,手卻被床上的少年給拉住了。
她愣了一瞬,隨後有些驚喜地朝著少年望過去:“醒了?”
封陽沒有應聲,隻是眼神木訥地看著她。
“陽陽?”
杜蘅不確定他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又被夢給魘住了,她不敢驚著他,隻能如之前那般輕輕喚他的名字。
“陽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她捏了捏他的手,“你先把手鬆開,我去叫醫生,好不好?”
“封陽?”
又叫了一聲,可算是讓少年有了些反應。
封陽猛地把手鬆了開來,轉而紅著眼眶護住自己的頭,哆哆嗦嗦地把自己蜷成了一團。
“不要……別打……我知道錯了,別打,別……”
情緒在這一刻猛然決堤,眼淚跟止不住似的往下滴。
杜蘅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這一刻被人一把攥緊,疼得讓人喘不上氣。
她靠近了他些,小心地避開他打點滴的手,將他摟進了自己懷裏,讓他把頭抵在了自己的頸窩。
感受到懷裏的少年身體依舊不受控製地微微發顫,杜蘅無措地將他抱緊了些。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現在封陽的情況,就像半年前那樣,或者說比半年前還要糟糕。
“抓起來了又怎麼樣?我會成為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人!”
腦子裏突然響起了剛才在門外時趙良穆的話語,就像是一個魔咒。
“陽陽不怕,是阿蘅,阿蘅在這兒,乖啊,不怕。”
不會的,會好起來的。
一定有辦法的。
感受到熟悉的溫度和氣息,封陽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回抱住杜蘅,將臉埋得更深了些。
是阿蘅。
“阿蘅……”
“我在的陽陽,沒事了。”
杜蘅輕拍了兩下少年的背,隨後退開了些。
她的眼角還掛著淚,就連鼻尖都是紅的。
這麼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在封陽麵前這樣。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杜蘅有些慌亂地抬手,還沒來得及碰到自己的臉,那滴淚就被封陽抹去了。
“阿蘅……”他有些笨拙地開口安慰著,“不哭。”
封陽學著杜蘅的樣子,重新抱住她,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阿蘅……不哭,沒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杜蘅感覺封陽說話,好像沒有之前熟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用這個詞對不對。
不過沒關係,隻要封陽沒事就好。
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嗯,沒事了。”杜蘅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來,“乖,我先去叫醫生好不好?”
封陽聽話地鬆開了手,但眼裏滿是不情願。
“不打……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