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這次到底有多混賬嗎？”
男人的聲線清潤，像輕拂過枝丫的溫柔春風。如此，讓他用詞粗魯的原因，也隻是少年不屑一顧的嗤笑和藏著厭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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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初春，和睦的陽光穿過窗鄰那棵大樹細密的鮮嫩枝葉，零碎地點綴在案前，待秋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望向聲源處時，隻看到那皺著眉的男人和他身旁桌子上一大摞的教材。
細碎的光亮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龐上，他戴一副眼鏡，銀色邊框流轉著冷感的光澤。
還挺帥。
秋枳舔了舔後牙槽，懶得考慮現在的詭異處境，視線肆無忌憚地地打量著男人，從平靜的雙眸到一絲不苟的衣襟，而後順理成章地看到了他手裏拿著的長戒尺和他麵前染了一頭黃毛的少年。
少年一身藍白色的校服，穿得歪歪斜斜，上麵還布滿了極富個性的塗鴉，秋枳在旁邊蹲著，隻能看到他清瘦挺拔的身形和桀驁不馴的側臉，透著一股倔強的傻逼勁兒，典型的叛逆少年。
那男人應該就是班主任，他支著下頜，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少年，眼眸有如一泓平靜的泉，純然的像是清澈見底，又好似空洞而深不可測。黃毛也是有骨氣，惡狠狠地和他對視，誰也不出聲，氣氛一時間凝住。
這樣一來就還挺尷尬的，尤其是他們兩個的周圍，還蹲著一圈沉默的各種殺馬特不良學生，校服穿的歪七扭八，有的還帶著大金鏈子，留著蓋過眼睛的斜劉海，基本上是怎麼辣眼睛怎麼來。這會兒一齊聚在這裏，大概都是受了處分，被喊過來進行集體“愛的教育”的。
包括秋枳，在見識了身旁各種校服的穿法後，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也不算出人意料，入眼一片鮮豔粘稠的紅，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她忽然就感覺有點痛。
秋枳叫了一聲：“老師？”
便頓時打破了現在略微奇妙的氛圍，眾不良學生紛紛朝她看過來。
仿佛她頭上懸著一個閃耀漂亮的燈球。
黃毛少年與班主任對視，本身就有點頂不住壓力，額頭也冒出細汗，秋枳這一聲，算是幫他解了圍，他看向秋枳，目光帶了一點兒感激。
這班主任像是反應要比別人慢些，目光卻上上下下把秋枳掃視一通，開口道：“秋枳同學，你有什麼事麼？”
秋枳：“？”
他們大概是看不到她這滿身血跡的。
秋枳適時地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男人神色一派冷淡，眸光清清淡淡的，既沒有關心，也沒有不耐煩，很溫柔。
好吧，敵不動，她動。
秋枳假意捂著肚子，“我早上吃了我師父的秘製辣醬，胃痛。”
秋枳琢磨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該露出個什麼樣的表情。她以前跟著一姑娘看了很多家庭倫理劇，想了想，最後敲定了麵如死灰臉，這也是她看劇時表達內心分外痛苦的表情。
女生單薄的身影縮成一團，烏黑柔軟的發搭在肩頭，看上去十分難受，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愛。等她抬起蒼白小臉時，卻又有種網戀被騙，麵基被耍的感覺。
因為她的表情冷漠得令人發指，捂住胃部的動作便格外違和。
這演得也真夠假的。旁邊的黃毛撇撇嘴，本以為這女生會出什麼奇招，結果……等到沈央的注意力重新移回他身上，那可就有的罪好受。現在他隻想倒帶重來。
餘光瞥見黃毛嫌棄的眼神，秋枳好強心起，驀地慘叫一聲，其叫聲淒慘淩厲，哪怕未見其人，也能從聲音中窺得幾分痛苦。隻不過放在現在，就顯得有點突兀。
就連秋枳自己都覺得很假，更別提周圍一堆彩虹色殺馬特難以言喻的目光。
秋枳：“……”
她幹脆抬頭直直地望進對方的眸子，現在兩個人挨得很近，近到能從男人的瞳孔裏清晰望見自己的麵容。
時間像是定格了那麼幾秒。
秋枳的指尖發顫，愣愣地看著男人，看他揚唇微笑，咬字輕緩地道：“既然秋枳同學這麼難受，就趕緊到校醫室檢查一下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擺，“需要同學陪你去麼？”